也没有人再。
只有那些汴京老人,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或许会提及几句‘太子狱’里的传说。
不过,这些传说对杨文元来说,完全无感。
此刻,他在官衙后院的书房,看着手里的天子内降指挥,心中情绪翻滚着。
“朕闻汴京甜水巷内有寺曰:浴室寺,其中颇多藏污纳垢,更有妖僧愿成,妖言惑众,且当以法察之。”
纸上盖着当今官家出幸开封后,入内内侍省为其制作的‘开封之宝’。
在印玺下,有着一个大大的楷书:丙。
丙就是火!
意思就是烧掉!
这个常识,杨文元自然是有的。
所以他知道,官家的这道旨意隐含着的意思是——你去做,做了以后,要是出了事,朕可不认哦!
杨文元拿起这御笔旨意,将之丢入身旁的火盆,看着它被烧成灰烬。
然后,杨文元就站起身来,思考了一下后,命人叫来了司录司中有名的汴京恩客,一个唤作‘李庶’的吏员,对其问道:“本官素闻,汴京有甜水巷,天下知名,汝可知其详情?”
李庶一听,非常震惊!
府司(司录参军的简称)可是前途远大的天子近臣。
怎么能去和甜水巷里的那些老鸨来往?
就算想要寻欢作乐,也该去桑家瓦子这样的高档场所啊。
甜水巷里的勾栏都是些什么?
半老徐娘!
难道说……府司爱好的居然是这个?
难怪,府司上任后,就一直在府衙之中办公,很少回家。
原以为府司不近女色,却不想他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懂了!
于是,李庶欢天喜地的对着杨文元作揖,开始介绍起来:“府司,汴京甜水巷的勾栏,虽不如那桑家瓦子、潘楼、樊楼等处的勾栏销魂,却也是汴京胜地!”
“甜水巷共有四条……号为小甜水巷、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第三甜水巷。”
“这小甜水巷,就在大相国寺北,其中南食小店无数勾栏之中的女子,也都以南方州郡人士居多……听说,曾有扬州名妓居住……”
“这第一甜水巷,则在太庙前,过南观音禅院……其中……”
“第二甜水巷则在大相国寺前的寺桥以东,其中邸店居多……”
“这第三甜水巷,自州桥东向,在乾名寺北,大相国寺东,其中有浴室寺,寺内有高僧,善佛门法度……听说好多汴京勋贵,都曾向其请教过法门……据说颇为灵验!”
杨文元听着,抓住了关键,他看向李庶,问道:“果真?”
“小人怎敢欺瞒府司?”李庶立刻躬身拜道。
“善!”杨文元兴奋起来。
他还正愁不知道怎么完成官家内降指挥的任务呢!
现在他知道了!
传播妖法败坏纲纪,荼毒人伦。
浴室寺里的那个妖僧,这是已经践踏了大宋刑统啊!
自贝州王则之乱后,大宋就已经加强了对民间淫祀以及宗教的管理。
不过……
杨文元微笑着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汴京恩客,问道:“那位高僧果然很灵验吗?”
“这还用说!”李庶以为自己就要攀上高枝了,兴奋的都快要手,浴室寺里常有汴京贵人数十,夜聚于其中,听那位高僧讲法,至天明方散!”
“哦!”杨文元眯起眼睛。
很好!
先帝曾有敕令:诸传习妖法,夜聚晓散……依法配行。
那浴室寺已经满足了先帝敕令之中的两个条件了。
“还有吗?”杨文元循循善诱着。
“自是有的!”李庶脸都涨红了,凑到杨文元面前,绘声绘色的说起来:“传说,浴室寺中,有时会有无遮大会……”
“诸贵人自带女子……”
杨文元舔了舔舌头,看向李庶,意思是真的吗?
李庶点点头,就差赌咒发誓了:“府司,此事千真万确啊!”
“小人虽未目睹,也未参与过,但听人说起过其中的妙处……”
杨文元听着,心中冒出了刑统的条款:传习妖教及经会之人,若遇男女杂处、混居,自合依条断遣!
合那一条?
当然是‘僧俗不辨,男女混居……托宣传于法令,潜恣纵于淫风,若不去除,实为弊恶’的这一条。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尤其是王则之乱后,朝廷对此抓的很紧!
平时,若没有人管,也就罢了。
可一旦有人要管了。
那被逮到的人,有死无生!
于是,杨文元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高僧可是法号愿成?”
李庶点点头,喜悦无比的说道:“正是愿成大师!”
“这位大师,据说还曾为先帝赐紫衣,与好多贵人有着关系。”
“听说这位大师的紫衣,乃是当年跟着如今的章相公开梅山时所得!不止如此,便是当年的王相公之子,也曾拜服在其佛法之下呢!”
等等!
杨文元的神色凝固下来。
“章相公?”
“王相公?”他看向对方,眉眼紧皱。
杨文元是在地方上了熬了足足十年,才终于凑齐了五张举状,京削圆满,改为京官,然后又在地方上熬了两任通判的资序,因为政绩优异,才在元丰八年初被提拔入京为官。
他没什么后台,也没什么靠山。
不然,也不会被放到司录司去当那个所谓的‘提举检校司录司库’。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