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曾问他:我朝文教如何?
当时,高泰明就已经有些畏惧了。
你们在这些地方设立州郡才十几年,设置流官、编户齐民的时间就更短了。
现在你们跑来问我:我朝文教如何?
几个意思?
告诉我,你们的刀子很厉害?
问我怕不怕?
呵呵!
高泰明早已看穿了这一切,所以一路他都是非常礼貌。
尤其是当他知道,十几年前,宋庭为了打通这条道路。
那个叫章惇的重臣,曾经在这些地方,一边屠戮,一边怀柔。
曾杀的一条河都被尸体堵塞、断流,甚至吓坏过一个地方官,吓得对方和宋庭告状——快把这个疯子调走,再杀下去,人都要被杀光了!
高泰明就更加礼貌了。
没办法!
人家刀子确实很厉害!
而且,刚刚才示范过一次——交趾也是雄踞一方,不比大理弱的大国了。
但,却被宋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可高泰明不会知道。
他沿途所见的那些文官的作为,纯粹只是太想进步了!
这些地方的官员,大都是选人。
而且,因为所处偏僻,人口稀少,基本也就剩下个文教的政绩可以搞了。
但问题是,他们辛辛苦苦的建立州学,推广文教,可上面的人不知道啊!
而高泰明的出现,对这些人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霖了。
可不得逮着他薅?
就希望可以震撼一下这个大理使臣,然后让自己的名字直达天听。
而赵煦更是单纯的只是在拉家常,转移话题好方便pua罢了。
可问题是,高泰明自己心里面有鬼,看什么都觉得有人在害他,难免疑神疑鬼。
而赵煦的话和态度,更加重他内心的焦虑。
赵煦听着,对大宋在湖南地区的文教事业的发展情况,也有了些兴趣,便问道:“以卿之见,融州、鼎州等地州学文风如何?”
高泰明回忆起自己所见的州学。
虽然学生看上去也就那么百十来个。
但那朗朗读书声,却迄今都仿佛在他耳畔回荡,而他现在又急于对宋庭的君臣表示恭顺,连忙拜道:“奏知皇帝陛下,以外臣之见,融州、鼎州等地州学,学风鼎盛,圣人之教充溢其中!”
赵煦听着,满意的点头,深感面子上有光。
正好,他缺借口奖赏一下王子韶这个听话的大臣,正好王子韶今天也在殿上,于是打算给他一个发挥的机会,便看向王子韶的方向,问道:“吏部,融州知州、鼎州知州都是谁?”
王子韶闻言,连忙持芴出列,拜道:“奏知陛下,今融州知州乃是张敏,治平进士,鼎州知州则是王奂,则熙宁进士……”
“本官如何?”赵煦又问。
王子韶答道:“奏知陛下,张敏本官洛阳判官,王奂本官应天府判官。”
赵煦点点头,懂了,都是选人充任的知州。
而大宋选人七阶四等,乃是晚唐到五代的州县幕职官发展而来。
这些人的本官,除了最底层的判司薄尉外,一律都是从八品。
但从八品之间的地位,却各不相同。
这其中地位最高的是所谓的两使职官,两使职官里又分出三个不同级别。
第一等就是三京、府判官、留守判官、节度观察判官。
这两个知州就属于这一序列。
算是选人爬到顶了!
一般来说,每科进士的头甲,初授就是这个级别的寄禄官。
而对那些在科举中,名次靠后的官员来说,要爬到头甲的那些人的位置。
有时候可能是一生!
范仲淹在大中祥符八年中进士第七十九名,初授的就是选人最底层的判司薄尉。
从判司薄尉爬到选人的顶点,他花了整整十年时间。
范仲淹尚且需要十年!
其他人可想而知!
赵煦便问道:“朕怎未见过这两位大臣的改官状?”
王子韶答道:“奏知陛下,此二臣尚未合尖。”
选人要改官,需要集齐五张举主的荐书。
五位举主的荐书合在一起,就像个宝塔的塔尖一样,所谓俗称合尖。
同时,这也寓意着过程就像工匠造塔一样艰辛!
赵煦听着,道:“那便下特旨吧。”
“融州知州张敏,鼎州知州王奂,用心文教,朕心甚喜,特免举主一人。”
“诺!”王子韶持芴领旨:“臣谨遵旨意。”
选人合尖困难,举主难凑。
所以,国家就出台很多政策来帮助这些人。
政绩好,可以减举主人数。
朝廷的kpi完成的好,也可以减举主人数。
皇帝开心了,更可以减举主人数。
但有一个东西,是无法免除的,那就是无论怎么减,举主之中都必须有一位转运、常平、提刑正副使。
当然,你要能找到待制甚至宰执举荐,自然最好。
高泰明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中无数念头泛起来。
最终归于同一个声音:“我就知道!”
“从我入境开始,这宋庭就已经盯上我了。”
很多细节,也都被他想起来了。
不止是在路上的,还有入京后的事情,特别是刚刚排队入觐的时候。
他当时就发现了,宋庭礼部押班的官员,看他眼神不太对。
好奇、疑惑、思索……
同时,在殿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