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在关键之时把右相门下官员贬谪?此事他定是要查的,但十之八九是薛白背后之人了。
薛白怯了。
真相马上要浮出水面,他们正在全力阻止。
“快,传本府命令,让元捴主持搜索,务必尽快拿到凶徒!”
“喏!”
萧炅一扯缰绳,义无反顾,往宫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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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中,薛白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是不知怎么说了,看来右相是做习惯了,无法无天了。”
“竖子!”李林甫暴怒,喝道:“事到临头,你犹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眼?!”
“上不得台面?!”
薛白反问了一句,也是有了火气。
他顾不得此时是当着御前,抬手一指李林甫,叱道:“我千辛万苦造出质美价廉的竹纸,你千方百计使人来夺,反而是我上不得台面?!”
“……”
李林甫一愣,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是因薛白话语中有“质美价廉”四字,他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竹纸。
整件事到现在,与竹纸何干?
李隆基亦感诧异,看着这些臣子争斗,唯此时他才有出乎意料之感,遂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却也一脸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休要打岔。”高力士叱道:“右相在问你是否杀人案主谋。”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想夺我的竹纸工艺!”薛白怒气不消,“当今纸贵,官用白藤纸一张二十钱至百钱不等,我遂以竹造纸,原料低廉,纸质提升,其中有何等巨利他岂会不知?故意让女婿来夺罢了!”
“胡言乱语!”李林甫迅速喝断,“顾左右而言他,当我不知你的伎俩吗?!”
“我所言是真是假,只需递一张竹纸入宫,圣人一瞧,自知真假。”
李隆基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曲谱上。
这曲谱用的还不是一般的白藤纸,乃贡纸,不是百钱能买到的。
他略略沉吟,向高力士点头示意,之后放下曲谱,起身踱步,亲自向薛白问话。
“夸口?”
“回圣人。”薛白坦然道:“我没夸口,真是造出了价廉质优的竹纸。一张纸,原料只需不到一钱,且质地不输麻纸,当然,工艺还有改进的余地,右相目光长远,已经来抢了。”
“裴冕与那些回纥人可是你杀的?”
“我看是右相杀的……”
“放肆!”李隆基怒叱一声。
薛白噤声,应道:“裴冕我见过几次,王中丞身边的人。那些回纥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更不知他们在哪里死的。”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只一个眼神,高力士便有回应,道:“回圣人,京兆尹到了。”
“召。”
萧炅匆匆赶来。
李隆基当即问道:“萧卿推论无数,可有实证?”
“回陛下,臣已在搜查……”
“搜到了?”
“暂未。”
“案情如此复杂,你是如何查到的?”
萧炅道:“回陛下,乃薛白殴打朝廷命官,臣查看他的宗卷,发现了不对,他曾涉及柳勣案、杨慎矜案,而杨慎矜案之中,有三十余人被单刀斩死……”
“放屁,别的不说,杨慎矜案的卷宗在大理寺,你查?你判我的案子花了多少时间,心里没数?先定好结果,再编过程,造证据,做得好熟。”
高力士斜眼看他,等薛白一番话说完了,当即叱道:“没你说话的份!还敢在御前放肆!”
萧炅脸色难看起来,又道:“陛下,此案是由京兆府法曹卢杞办的,奇怪的是,他忽然被贬了,还被勒令立即离京。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薛白闻言倒是有些诧异,暗想卢杞竟能跑得这般快。
李隆基已经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让高力士去查。他则晾着这些人,摆驾用御膳。
这一晾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高力士前来禀报。
“圣人,查清了,卢杞的外放是左相兼兵部尚书作主,右相亲自批的。”
“陈希烈?”李隆基笑道:“朕差点忘了他,这般说来,人还是哥奴亲手贬的?”
“是。”
“纸到了?”
“到了。”高力士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老奴为圣人磨墨?”
“好,那就写一张。”
李隆基爽朗而笑,潇洒起身,看了眼铺在御案上的竹纸,摇了摇头,笑道:“工艺一般,不如朕的预期。”
“圣人往日用的都是贡纸。”高力士莞尔道:“岂是这便宜货可比的?”
“来!”
李隆基接过御笔,看着眼前的竹纸,稍稍想了想要先写什么,落笔。
他习的是王羲之的字,用的是行书,龙飞舞凤,十分传神。
浓墨落在竹纸上没有被晕开,很好地保留了天子书法中的神韵。
这位天子写了四个字——
“fēng_liú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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