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嘱咐了杜秋娘,让她回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后,使人去把谢阿蛮招来。
“你去一趟三姐处,与薛白言……”
杨玉环话到一半,想到事涉机密,不宜让人代传,遂话锋一转,道:“告诉薛白,务必要带着烟花进献。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告知他。”
谢阿蛮听了,笑道:“贵妃为了看烟花,打算诈薛郎一诈吗?”
“就当是吧,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进宫,哪怕是绑也将他绑来。”杨玉环不作解释,挽着彩带起身,“我去央圣人,今夜再看烟花,他若不来便是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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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也喜欢烟花,但并不是因为爱看那璀璨夺目的光彩,而是因为烟花能为他璀璨夺目的功绩添彩。
他今晨做了个梦,梦到高仙芝击败了大食,把那黑色的旗帜当作战利品,与沦为俘虏的大食国王一起送到了长安。献俘大典上,有漫天的烟花腾空而起。
如今他愈发自认为已得天眷,觉得梦是一种预兆,这场胜利是必然的。醒来后,此事便暂时被抛诸于脑后,享受了元载进奉来的美人的服侍,十分满意,遂把这位新任的花鸟使召来勉励了一番。
朝中有臣子众多,在职位上做得再出色,能得圣人召唤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元载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觐见时妙语连珠,使得李隆基甚是开怀,吩咐赐宴。
正此时,宫人禀报,贵妃求见。
李隆基哈哈大笑,与元载莞尔道:“太真一向悍妒,这是要来寻你这花鸟使的麻烦了。”
“那,臣告退?”
“退什么?”李隆基脸一板,“你可得替朕扛住太真的怒火。”
元载一愣,接着见了圣人眼中的促狭之意,方知这又是一句玩笑话,连忙苦笑道:“臣惶恐。”
他觉得圣人真是个妙人,不仅是从古未有的贤明,还平易近人。
不多时,杨玉环到了,但并非来找麻烦的。她看也不看元载,只顾着向李隆基万福,道:“三郎,天很快就要黑了,臣妾想看烟花。”
李隆基反而能体谅烟花使的难处,道:“烟花不易造,薛白手里恐是不多,离千秋节也不剩几日……”
可说着说着,他见杨玉环那可怜巴巴的神色,当即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放!下旨召薛白入宫,告诉他手里还有多少烟花都放给太真看。”
“三郎真好。”
元载垂首在旁,见此一幕,再次意识到了他与薛白的差距。他任花鸟使,挑选出绝世的尤物献入宫中,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做得好些;而薛白所做的却是旁人根本无法做到之事,乃是世间独有,故能得圣人、贵妃都看重。
若无意外,今夜又会是一场欢宴,李隆基已做好准备享受这份轻松愉悦。
可偶尔总会有一点意外出现,杨国忠再一次送来了一封“不敢擅专”的奏折,李隆基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翳了下来。
“这是真的?”他的语气像是暴雨前的天气,沉闷隐隐蕴含着惊雷。
杨国忠连忙低下头,答道:“臣已遣驿乘前往安西确认,或需一些时日……”
话音未了,那奏折已砸到了他的头上。
李隆基含怒叱骂道:“伱这宰相是如何当的?!”
在他眼里,杨国忠最不如李林甫之处,就是还不能独自处理好所有政事,让他安心放权,眼下竟拿出如此糟心之事让他头疼。
“臣……高仙芝跋扈,并不听臣的政令。”杨国忠无奈,只好把责任都推到高仙芝头上。
李隆基挟怒道:“把军使召来,朕亲自问话。”
见此情形,杨玉环不敢再叨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
她知圣人心情不好,该是不宜再放烟花的。可正因为圣人心情不好,更不能让袁思艺在查的事爆出来,遂又遣人去催薛白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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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是日正在陪颜嫣、李腾空一起画画,画的是昨夜的烟花。
她们两人都很擅长书画,其中,颜嫣擅画是薛白早便知晓的,而李腾空擅画则是这几日聊到李思训之事,薛白才逐渐了解的。
他愈发觉得李腾空是一个宝藏,有许多可以发掘的地方。
“小仙姐画的更像是灯市。”颜嫣探头往李腾空的画上看了一眼,说道。
薛白目光去,见李腾空的画上不仅有柳树梢,还有花灯,画灯之上才是那如星如雨的烟花。只一眼,他便懂了她的心意,而李腾空也感受到他的目光,耳根都红了。
两人最近正在突破关系的边缘来回试探,最是想黏在一起的时候,薛白不由想着今夜也许能到她屋子里去……
谢阿蛮正是在此时到的。
薛白听了她的转达,并不认为杨玉环是为了看烟花而诈他。他给她送过的礼多了,可之前并未见过杨玉环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讨,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要。
“确是还有一颗烟花,那我带进宫中。”
薛白今日带的烟花竟是比昨夜的还大些,但进了华清宫,却得知圣人正在商议重要朝政,不便打搅。
他遂向高力士问道:“臣为中书舍人,圣人是否召我拟旨?”
从本心而言,他更想参与军国大事,而不是只被召来嬉游。然而,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圣人并未召见”。
一直等候到天黑,谢阿蛮重新赶过来,称贵妃已在长生殿还愿,还了愿已等不及看烟花了,让薛白带着烟花到西绣岭去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