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年少,宫中嫔妃稀少,而万年公主作为天子的亲姊姊,自然便可独居一殿。
本来刘协想让万年公主居兰林殿中,这里位置居中,离着宣室殿不远,环境亦不错,可万年公主无论如何不愿意,只愿意住在最北面的金马殿中。
金马殿原本是内朝待诏的地方,后来逐渐荒废,其东面便是钟室,可知其偏僻。
刘协劝了万年公主两次,可万年公主实在不愿在宫中太过显眼,最后刘协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吃过晚饭,万年公主正在制作一件大氅。
对她来说,能做的并不多,一件衣服,聊表心意,也就足够了。这一切俱是为了弟弟,也是为了自己。
不过她似乎心中有事,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拿起针来又放下,然后呆呆地发愣,一件衣服足足做了有半个时辰,可也没缝几针。
可这种活计,本就要专注,于是万年公主便被针扎破了手。
几个侍女连忙上前给她清创,可她却有些茫然,看着着急的众人,竟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进来,言天子派人宣召。万年公主也顾不得手中的伤,匆忙披上斗篷,便向外而去。
对于天子为何宣召,来的内侍也不清楚。
这让万年公主有些狐疑,阿弟做事,很少会这么突然。
万年公主很快到了宣室殿,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来了。刘协成婚之后,这皇宫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她更要避嫌。
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她安静地走入殿中。
刘协似乎在写些什么,看到万年公主入内,立刻起身,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
“阿姊来了!”
万年公主记忆之中,刘协已经很少这么热情了。
“阿弟!”
万年公主行了一礼,在下首坐下。
姐弟二人寒暄了两句,刘协便面露难色地说道:“今日朕得了一首童谣,叫做《豆萁谣》,阿姊看看吧。”
万年公主接过信来,只看了两句,心中便一惊,待看完全文,整个人面色亦苍白起来。
“阿弟从何处得了这童谣。”
“这童谣已经传得满城都是了。”
刘协有些悲伤地说道:“有人要害朕,故意抹黑朕,造谣朕派人杀了兄长,还说朕逼死了马太傅。
时至今日,朕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了,人人喊打。”
万年公主也明白这首童谣的威力,立刻问道:“如何会这样?”
“有逆臣要害朕啊。”
刘协有些悲伤地说道:“阿姊是知道朕的,朕若是做什么事,必然会和阿姊商量,如何会突然杀了阿兄?”
对于刘协的话,万年公主其实并不信。从前的刘协,是她的弟弟,事事依赖她,会与他商量,可今日的天子,并不是这样。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
刘协跟万年公主说了他的猜测,怀疑朝中有一部分人,或者一个组织,在故意陷害他,以图谋皇位。
万年公主听了,立刻说道:“若是如此,阿弟更是要紧紧依靠住大将军。”
刘协无奈道:“阿姊以为,朕能依靠大将军。”
“大将军是你的老师,你的妻兄,阿父留给你的托孤大臣,当朝宰执,若是他都不能信任,还有何人可信。”
“可是大将军一直向着阿兄。”
万年公主知道,当刘协的偏见已经形成时,不管他怎么劝,也是无济于事的,最后只得说道:“阿兄今已没了,大将军亦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辅佐天子。须知当初霍光权倾朝野,最后权利仍是回归宣帝。”
“大将军才二十几岁,霍光如何能比。”
刘协说完,忽然抬头看向万年公主。他突然发现,今日他有些说的太多了,甚至有些不太合适。。
于是刘协定了定神,笑着说道:“好,就听阿姊的。”
刘协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少了两分亲近,可这般模样在万年公主眼中,才显得真实。
“阿姊,其实前两日,朕去见大将军了。”
万年公主并不知道此事,立刻看向刘协。
“大将军还是怀疑朕啊。”
对于此事,万年公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就连她本人,也怀疑刘协。毕竟这件事,太像是刘协做的了。
“不过幸好大将军还是顾念大局之人,不愿因为此事而误了国事,所以他同意此事可不再追究,而且给朕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找一个代罪之人。”
万年公主恍然,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并不容易,但至少能给天下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阿弟准备如何安排?”
“这人并不容易。”
万年公主也算是多智之人,这个办法,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到底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之人。
眼看万年公主陷入沉思,刘协接着说道:“阿姊,朕并非留恋这个帝位,只是为了列祖列宗,亦不能失掉这个位置。
阿父只剩下朕这一个儿子了,朕若因为杀兄之罪而被废,只怕难以活命,阿父这一脉就要断了。
今形势危急,可朕现在,却是如困兽一般,全无办法。
幸有阿姊在身旁,不知阿姊,可愿帮朕?”
万年公主一愣,有些不明白刘协的意思,却仍是说道:“阿弟,你我姊弟从小相依为命,我如何不愿帮你,你若有办法,且告诉于我,我必尽力而为。”
刘协看着万年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