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官人似乎有点不满意的说:“就算没有遗书,不能伪造一份么?”
郭推官下意识的回复说:“是下官疏忽了。”
林大官人便训话说:“下次记得改正!”
郭推官愣了愣,下次?这种事还有下次?
李钦差又感到,自己的人格和智商双双被侮辱了。
郭推官赶紧停止了与林大官人的不正经对话,又对李钦差请示道:“此事究竟如何定论,还请钦差负责上奏。”
李世达这个钦差的职责就是调查石知府的,所以肯定还是要由李世达来负责上奏。
李钦差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一声道:“府库账目不清,引发饥民骚动,具有嫌疑的石太守为此而自尽。”
钦差大臣的这个定论,已经尽可能委婉了,给同道一点最后的体面。
这就是切割,与黑点人物的切割。他明知道石知府是无辜的,但只要他没能力帮石知府洗白,就只能别无选择。
大部分事情都是在他来到苏州后发生的,所以他这个钦差也要担责,但责任就会小多了。
不然的话,敌对势力就能把事情定性为钦差大臣故意包庇知府,为贪污和民变负责,然后一起领罪。
如果把苏州城搞乱了,影响到六分之一的漕粮,弄不好掉脑袋的。
“行,就请李钦差这样上奏吧!”林大官人稍加思索后,也同意了。
李世达有点装逼的说:“本院事了,准备离去,他日有缘再见。”
虽然他这次输了,但输人不输阵,还是要维持住败者的风度,不能让敌人小看了。
三日后,钦差大臣料理完石知府的后事,准备离开苏州城这个伤心地。
站在姑苏驿外面的大码头上,李世达最后回头望了眼苏州城的城墙。
这次到苏州城当钦差大臣,可能是他人生当中最惨痛的失败经历。
他十九岁考中秀才,二十三岁考中进士,如今不过五十二三岁,就已经是正二品部院,人生大都是坦途,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耻辱?
本来想着到苏州城造势,掀起针对首辅的惊涛骇浪,在连锁反应之下,自己就可以去京师出任尚书或者都御史,一展胸中抱负了。
没想到不但没有造势成功,反而被敌方更大的惊涛骇浪直接拍在沙滩上了。
虽然忍痛断尾求生,让已经死掉的石知府背了最大的黑锅,但是自己的完美履历也染上了污点,至少几年内没可能进步了。
正当李钦差为了自己的不幸遭遇而哀伤,甚至想作诗一首抒发郁郁之情的时候,忽然看到,又有不知多少百姓,训练有素的从不远处胥门冲进了城内。
虽然李钦差即将离去,苏州城的事情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但还是从好奇的问道:“又发生什么了?”
左右随从便去打听了,不多时,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叫道:“不好了!”
等近了又继续说:“这些百姓,又去冲巡抚察院了!”
李世达:“???”
为什么苏州百姓又又又去刷李巡抚?这是第三次了吧?
李巡抚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这样对待?
还有,李世达实在理解不了,这次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去刷李巡抚干什么?
那随从回答说:“我打听到的情况是,石知府是个大清官,是真正的青天,可惜含冤自尽!
所以这引发了苏州百姓的公愤,又去围攻罪魁祸首巡抚察院了!”
李钦差:“……”
难道自己昨晚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后,这个世界就重组了?
反转起来没完了是吧?石知府怎么可以又变成青天了呢?
自己已经收尾了,也上奏过朝廷了!
一切已经盖棺论定了!不可能再变!
本来李钦差要登船走人,但这下不想走也不能走了。
他就坐在船舱中不动,让随从继续去各处打探消息。
半个时辰后,有个随从回来禀报说:“好像是府衙又论证出,石太守没有贪污五千两,所以还是清官!”
听到这个同党被洗白的好消息,李世达激动的勃然大怒,呵斥道:
“胡扯!账册都烧没了,一切都不清不楚,怎么论证的?
难道府衙那帮小吏又敢把上不了台面的暗账拿出来了?
那本钦差就敢用欺瞒之罪,要他们的狗命!”
随从继续答道:“并没有人拿出什么别的账册!
只是听说府衙在这三天,调动了府库所有吏员、差役,以及所有房、科、班、狱、庙等部门,尤其是本月有过大笔开销的部门。
让所有被相关人员深挖记忆,仔细回忆近一月所有公款开支记录!
然后根据数百人的收支记忆,互相印证对照,再整合起来,拼凑出一个粗糙的本月府库账册!”
李世达质问说:“这样的账册,必有错漏缺失,也能当铁证?”
那随从说:“这个账册的每一笔收支,都是经过多方比对的!
虽然账册不们做到完全精确,但最终误差控制在了在一千两左右。
如果真有贪污五千两官银造成的亏空,那误差肯定不只是一千两了。
所以这本误差只有一千两的账册,可以从侧面证明没有贪污五千两官银这个事!”
李世达听懂了,心里也想明白了,忍无可忍的大骂道:“贼你娘!”
这位钦差大臣到了苏州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即便被逼着认输,都一直尽力保持着风度,但在要走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