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宫之中,潘玉颜难得没有面对着她那面巨大的铜镜,而是正面对着靠在座位上全然不看她的冯莺。潘玉颜也不开口,蓉儿在旁边静静地给两个人加上新茶。难得一向热闹的延庆宫做了如此场面,只是潘玉颜似乎心情不错,没有怪罪的意思。
“娘娘的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冯莺率先开了口,不见嫉妒,也不见欢喜。
“这小浪蹄子此举倒出人意料,妹妹莫怪,我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潘玉颜微笑,心里却当真觉得要去给自己那个远房的表妹说个清楚——虽然如今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可是她进宫都是她一手的谋划出来的,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在受封第一天就得到皇帝的宠幸,倒是当真令人觉得惊讶。不得不让潘玉颜宠幸审视这个小女孩。
“冯莺也用不着娘娘厚,”冯莺还是冷面,只是端起茶来静静喝了,“我是顾筱君好友,他只当我是恨她对筱君不够专一,又是被我爹逼迫进了宫,断然只会把我当神供着,碰都不会碰我一分。”
潘玉颜蹙了蹙眉,她清楚冯莺地位的尴尬,却只道:
“反正她已经死了。”
“我也用不着皇上的宠幸,我有我自己爱的人。用不着皇帝想着念着我,反正我和娘娘都是各取所需,娘娘也犯不着为了我去谋划什么。”冯莺继续说着。
潘玉颜一惊,却笑了:
“妹妹这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早,宫中风雨飘摇,若能够抓住皇上的心,才最最重要,若是生得了一儿半女,才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妹妹不是素素一个白人,到底还是有家人要顾忌的。”
潘玉颜只当冯莺是个冷漠乖戾的丫头,自然好言相劝,加之在共同对待顾筱君的事情上两个人不算是同盟却也算是同仇敌忾,到底对冯莺没有恶意,况且——冯莺对她潘玉颜没有丝毫冲突,自是想要在宫中多安插点自己的人。
冯莺却不动声色:
“姐姐好意,冯莺心领。只是嫁入宫中本来就不是冯莺的想法,为保老父才出此下策,已经向皇上禀明。”
“你、你竟然直接对皇上说了?”潘玉颜反而有了几分震惊。
“我入宫本来就没这些意思,我就是为了保家平安。”
“也是,妹妹忠孝,我也不好要妹妹做了坏人。”潘玉颜笑着又让蓉儿上了一遭瓜果,冯莺挑来吃了些,心里已经明白——潘玉颜虽然圣宠,但是到底不过是一个妇人,只有妇人之勇,只有妇人之见,到底只懂得用**中的手段留住凌宣毅。显然,男人都会受用,却不会受用一辈子。
特别,是凌宣毅。
就算是冯莺,也是一样的。凌宣毅对顾筱君衷情,但是冯莺相信不会衷情一辈子,皇帝处于帝位自然要多考量,就算是有情,凌宣毅到底对江山家国有责任,所以断然不会对一个死人再怎么言情。冯莺清楚,凌宣毅深情——但是顾筱君已经死了,对一个死人保持忠贞只是为了给天下人瞧见罢了。到底,不会是真心的。利用凌宣毅对顾筱君的情,不过是冯莺用以站稳脚步的第一个条件。
后-宫如水火,自然要谋其中。只是,潘玉颜,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
“姐姐,我大病尚未痊愈,还想早些离开。”
“也是,蓉儿,你送冯嫔娘娘出去。”潘玉颜不便多留着冯莺,而冯莺也是一样不想多在潘玉颜的宫中待着,此刻离开,冯莺还有要事要做。
才出了延庆宫,别了蓉儿,冯莺便直接施展了轻功跃上宫墙——冯莺的母亲来自唐门,自然轻功也是卓绝的,冯莺一跃之后,直奔的方向自然是皇家的射猎场所。冯莺自小就在那里和先帝以及一干皇亲国戚射猎,对这里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冯莺以前乃是以将军之女的名义大摇大摆进去的,如今便做了皇帝的妃嫔,冯莺反而倒是不嫩走了正门。
一跃进去,在马厩寻了一匹烈马,冯莺对马都颇有见地,早就对皇家的马清晰认得,门口几个守马圈的小厮早就被冯莺点了收拾在一旁,冯莺不是不清楚哪匹马好骑,可是偏偏就要选一匹难的。套上了马鞍再选了弓箭便策马而入了丛林,那烈马嘶鸣险些将冯莺一下摔下,好歹冯莺浅笑起来,她不惧此等烈马,扬鞭而起,反而更是纵马而起。
那几班小厮都被烈马长嘶给惊吓到,眼瞧着冯莺策马入林,反而让那几个小厮大惊失色,慌忙前去召来了御林军,还有向宫中的要人报信。这马场出了大事,肯定是要让皇家惊慌的,小厮们担不下此等罪责,倒是心惊。
偏偏,
此刻闯入围场的人,也不止是冯莺一个。陆英平日里自然喜欢来这种有无数林草的地方,只是因为这其中有不少药草是太医院从不会进,也算是常见的。陆英平日里喜欢来认药草,也或多或少给自己准备着些,近日里带着唐含笑一道儿来,唐含笑倒是也认识了不少药草。
烈马嘶鸣倒是真的让陆英和唐含笑听见了,陆英叹气:
“当贵族还真是幸福,我们成天忙这忙那的,他们倒好,成天就赛马打猎看看风景也就结了。”
“你羡慕的话不如嫁给皇帝啊,当皇后贵妃什么的也挺不错啊。”唐含笑随心所欲地回答。
“我——”陆英本想要说我要当皇后不是随便的事情么,可是终归叹气,“也罢了,当皇亲国戚也有他们的烦恼,只是现在围场里面既然有人,那么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我可不想被人当做猎物给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