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应命,捧了漆盘要走,周澈又把他叫住,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公达、元皓他们,更别让他们知道。”贪污不是好事儿,杜泉、郭佑都是郡中大吏,传出去对名声不好,也算为人隐恶罢。
周澈拖着疲惫的身体想着:我竟然做了回曾国藩。
清代名臣曾国藩,做人处事达到“内圣外王”的境界,内圣者--按着本色做人。持己以正,坚守自己做人的原则,不被外在的诱惑所改变,持守自己的良知和信念,让自己在内心里成为一个圣贤。所谓外王者,就是“按角色办事”。每个人在工作中都扮演着不同角色,所以不能有太多棱角,要懂得妥协退让,这样才能调动一切能够帮助你的力量,来帮助你这个角色成就一番事业。
所以他行事坚持八字:外圆内方,外浊内清。所谓外圆内方,就是一方面坚守良知,一方面又和光同尘,必要时可向不合理的现状妥协。所谓外浊内清,就是一方面坚守清廉,一方面又包容潜规则,必要时愿意“同流合污”。他所求的不是虚名,而是要做大事。坚守内圣外王之道,他终成晚清中兴第一名臣。
次日一早,诸人起床,洗漱、饭毕,乘车骑马出了馆舍,沿街西行,朝西城门去。
杜泉昨晚说怕今天不能送行,那只是托辞,还是来送了。张综、郭佑也来了。此外又有本县丞、尉,沈纳等人。周澈当着沈纳的面,又向张综、杜泉、郭佑夸了他几句,搞得他欢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投向周澈的目光中,多了五分感激。
杜泉等人把周澈送出城外,周澈长揖作别,说道:“郡府再会。”
杜泉走近他身前,瞟了眼后头的张综,低声说道:“周君切莫忘了我昨夜之言。”
周澈心道:“不就是说张综‘清白谨慎’那句话么?”他和张综也不熟,但正因这句话,却登时高看张综了几分,——明摆着,杜泉、郭佑收买不了张综,又怕他知道,所以有此一提醒。
他笑道:“忘不了。”杜泉大喜,拉着他的手握了两握,彼此尽在不言中。
来给周澈送行的还有近千百姓,他们畏惧张、杜官威,不敢近前,远远地跟着,见周澈要走了,不知谁起的头,近千人同声歌道:“周家潜龙,行县讨奸,乡长灭季,巡察黜贪,为民除害,席不暇暖!”
又歌道:“长生牌位从此供,保佑俺们福久远。”
张综、杜泉、郭佑讶然回顾。周澈令周仓等去掉辎车顶部的巾盖、四旁的帷裳,登入车中,露车沐日,面向百姓,长揖到底,起身,高声说道:“澈今辞矣!父老乡人请归。”
乡人们拜倒一片。
辞别诸人与百姓,周澈登车行往下一个目的地,轮氏。
和颍川郡内其它的县城一样,轮氏也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本名纶氏,境原夏代纶国地,春秋时属郑,战国属韩。楚、郑,韩、秦都在此交过兵。至本朝,改名轮氏。
几十年前,有一个叫董君雅的人在此地做过县尉。此人便是董卓之父。
当然,董君雅在此地作县尉时,周澈还没穿越,他对此并不清楚。他现在知道的,也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样才能把本县有贪浊恶绩的县令、县丞顺利地驱逐出境。
离开阳城两天后,他与荀攸、周仓等人到了轮氏。令人奇怪的是,县城外无人迎接。
郭强大为不满,怒道:“轮氏令自视高过巡察么?竟不遣人出迎?”下马请令,对周澈说道,“主公请稍等,待我先进城去,把那轮氏令捆来君之车前。”
“小郭何须如此。他不来迎咱们,咱们径去县廷就是。”
辎车的帷裳早就重新装上。周澈说完话,将帘幕放下,坐在他对面的荀攸笑道:“轮氏令无愧千石大令,比六百石的阳城长硬气得多。”
“公达之意:咱们不能再用对付郑促那一套,该给他来点硬的?”
荀攸想了一下,说道:“本县浊吏以令、丞居首。既然县令硬气,便先收拾县丞罢。”
“就依卿意。”
郭强引人打头,周仓扈从在侧,数十车骑入城。正当午时,街上百姓寥寥。到了县衙外,衙外也无人值守。周澈怪之,先不进去,令一太守府的随从小吏入内,召县丞来见。
小吏进去多时,一人出来,表情茫然,跪拜车前,回报:“衙内、丞舍都无人,不知县丞去了哪里。”
“……去找县令来。”
这回不是小吏一人出来了,一个黄绶官吏和他一块儿出来的。县里能带黄绶的只能是县丞、尉,周澈心道:“这小吏办事太不得力,叫他去找县丞,一人出来;叫他去找县令,反将县丞带出。”有心给这县丞一个下马威,也不下车,只由周仓挑着帘幕,问道:“足下便是本县县丞?”
“在下不是县丞,是县尉。”
“……。”
本县县尉在县里的口碑不错,百姓们都说是个好官,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