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图、杜泉、郭佑也荐举了几人,亦皆大姓子弟。张综倒是举荐了两人寒士,这大约和他早年也是出身寒家有些关系。
何进对周澈说道:“巡察虽不是颍川官员,但今案行颍北,当知地方人物,可有良材推举?”
周澈没什么人可举荐的。他知道的人,要么已经被钟繇诸人举荐,要么家受党锢,如荀攸,现在还不能出仕。
他正要推辞,突然灵机一动,心道:“这正是我举荐沈纳的良机。”因说道,“阳城主簿沈纳,有才干,知善恶,大义灭亲,在郑促和沈汛这两件事上,给了某很大的帮助。澈斗胆,荐他继任铁官长。”
“沈纳?他和沈汛是何关系?”
“乃是叔侄。”
“沈汛的侄子?”何进面现为难,“就算有才干,可他是罪臣之侄?这……”
“正因是,所以澈才荐之。”
何进楞了下,随即领悟了周澈的意思,心道:“对啊。沈纳是沈汛的从子,也算赵忠的亲戚了。我若举荐他为铁官长,正可借此告诉赵忠:沈汛之死,并非出自我之授意。”
他改口说道:“卿言甚是。铁为兵农所赖,职关重要。这铁官长之职不可轻委,需得由一内行懂铁之人出任。沈纳是沈汛的侄子,沈氏又世代冶家,料来对冶铁这块儿,他应不是外行。奉诏令,沈家的私冶马上又要被收为官办,前期也需要一个沈家的人去操办。此人又任过阳城主簿,不是白身……嗯,由他继任铁官长,非常合适。”
果如周澈、荀攸所料,何进一想通其中关节,立刻接受了这个举荐。
当晚,在议过颍北诸县的善后事后,以给周澈洗尘为名,何进留诸人用饭。
席上,也许是因为和周澈“共贪过沈汛家产”的缘故,杜泉、郭佑与他颇是亲近。
周澈心道:“后世有人生四大铁,其一为‘一起分过赃’。盖因一块儿做过坏事儿,互相各有对方的把柄,故彼此少些提防。这个道理,在现在也通用啊。”
饭毕,诸人告辞。出了太守府,诸人各归本舍。钟繇有话对周澈说,所以两人共行。夜黑沉沉的,街上无人。没有一点风,路边的树木就像阴影似的,一动不动。刚才在太守府里用饭时,堂上四角放的都有冰,后边又有侍女打扇,倒没觉得太热,这一出来,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热气。没走两步,周澈的额头已冒出汗滴,他只觉得浑身都黏津津的,极不舒服,松了一下衣襟,说道:“今儿跑了一天,回来就拜见太守,没先冲个凉,却是有点失礼了。”
“半个月了,天只热,半滴雨不降。皓粼,你这回走了半个郡,各地旱情如何?”
“不容乐观。”
“唉,好容易有了两年好收成,百姓还没缓过来气,今年眼看又要旱灾。”
“是啊,三年丰收,民才能储一年之粮。前年、去年,这才两个好年景,郡北又横征暴敛,百姓家无余粮。今年若旱,来年的路边恐怕就要有饿殍了。”
“好在府君已传檄诸县,令各地抗灾救旱。”
“以我之见,抗灾虽然应该,可为完全计,最好还是提醒府君先去外郡买些粮,以备万一。”就算郡里救灾得力,今年的收成肯定也要歉收,明年必有不少百姓家中没有吃食。
钟繇点了点头,说道:“此是老成之言。我明日当谏言府君。”
抗旱是大事,买粮也是大事。不过,今夜钟繇想对周澈说的却不是这些事,钟繇问随从的打灯小吏要过行灯来,打发他先回去,免得他听见了谈话。等这小吏走后,他看了一眼赶着车跟在周澈身后的徐康和田丰。
田丰这个愣头青,茫然无知。徐康有眼色,长揖到底,笑对周澈说道:“巡察,在下和元皓都饿坏了。君怕热,但请慢行,在下和元皓却等不及了,先行一步,回舍里找些饭吃。”作别周澈、钟繇,拽着田丰先走了。他两人位卑,以何进之尊贵,自不会与他俩同席吃饭,但也不至于饿着他俩。太守府里还是给他们备的有饭的,他俩也吃了点。这句话仅是借口而已,不必当真。
钟繇是个细心谨慎的人,等无关人等都走了后,这才开口说道:“君此次案行颍北,逐、杀不法,声威大震,半郡百姓作歌歌之,此诚善事。唯有一事可忧。”
“元常是说赵忠么?”
“不错。类如郑促此辈,都是自辞,他们的举主是君亲家汝南袁氏,也多为名门,纵有不满,也应该不会含恨报复。只有沈汛,他是赵忠的亲戚。今兄为自保,虽举荐了沈纳继任铁官长,但赵忠对此会有何表现,实难猜测。”
钟繇顿了顿:“当在阳城之时,沈汛私调铁官刑徒进城,意欲作乱。当时要是换了我,我也会和皓粼一样,选择将他当场斩杀。沈汛已死,再说赵忠也是无用。我适才所言,并无它意,只是想提醒君从今夜以后要多加小心提防,出入之间最好多带些随从侍卫。”
“元常的意思是?”
“沈汛自寻死路,君诛杀他是为国除不法,为民保阳城,赵忠或他的侄子就算想报复,也找不着错处。不能从明面上报复,我担心他们会从暗中来。”
“卿是说赵忠叔侄会用刺客?”
“不排除这个可能。”
两汉离上古未远,承先秦余风,游侠多,刺客也多。西汉就不说了。东汉初年,汉军攻蜀,接连有两个名将,一个刘秀的老乡加亲戚来歙,一个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岑彭都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