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皓粼你刑名法官出身,还会练兵,某服也。”朱治站在舷边,半开玩笑的说道。
“君理兄,客气了!这看起来神奇,只是因为没有人这么尝试过罢了。有时候,人们往往对熟悉的东西视而不见,却不知道这看似熟悉的东西背后,还有很多自己并不了解的真相。就比如天下,人人都在说天下,可是有几个知道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子?”周澈亦是笑了笑。
“是啊!就像这大海,我从小就在想,它的尽头是否是蓬莱仙山?”朱治感慨道。
周澈沉默了片刻,正要回答,突然有个部曲惊叫一声,惊慌失措的挣扎着,激起一片水花。他一见,连忙命人拉起绳索,却发现绳索已经断了。周澈暗叫不好,一边命令拉着绳索的轻侠将水里的人拉上来,一边冲着周仓大叫道:“元福,请立刻派鄮县楼船士下水探查!”
说话间,他飞身跳上船舷,拉弓搭箭,瞟了一眼水面,“嗖嗖嗖!”连射三箭。周澈前世做“背包客”的时候,学过野外生存--木叉射鱼,能从水面光影的细微变化分辨出水下有没有鱼,自然不会漏过那个黑色的人影。
箭如连珠,嗤嗤入水,箭箭射在拼命挣扎的轻侠身边,不离那个人影。一缕血花翻了上来,随即又被江水冲得无影无踪。周澈却死死的盯着水面下那个人影,又接连射了五箭才罢休。
姚茂奔了过来,大声叫道:“水下有什么?”
“有刺客!”周澈头也不回的叫道:“备战警戒!”
姚茂大吃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孙信和朱治赶了过来,一左一右,挟起姚茂就走。小肃带着两个部曲护在周澈身后,严阵以待。他们没有周澈的眼力,却看到了那缕血花,知道水下有人。
一时间,楼船上的气氛空前紧张,楼船长立刻敲响战鼓,全面警戒,同时派出楼船士将落水的轻侠救了上来。那个轻侠喝了几口水,腰肋间挨了一刀,鲜血如注,情绪倒还算稳定。一上船,他就告诉周澈和朱治。
“水下有人。”
朱治勃然大怒。这艘楼船,挂着大汉水师的旗帜,百步外都能分辨得清楚,所有官民看到这艘船都会尽可能的避开,自然不会有搞错的可能性。有人潜在水中窥探,除了许氏叛贼余孽,还会有谁?!
之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进入战斗警备状态,严阵以待。
“君理兄,你觉得会是谁?”
“许氏叛贼余孽吧。”
不管是谁,周澈都不能清闲了。外围的警戒由周仓负责,贴身警戒由孙信和小肃负责,甲板以上,船舱以外的警戒工作就落到了朱治等人的头上。
经过商量,周澈随即提出一个建议:每个安成部曲在皮甲下面都在胸甲、背甲下面藏一只羊皮做的气囊。
人在水中,只要不乱了手脚,大多能保持浮在水面上。可是这些安成部曲刚刚会游泳,一旦落水,很难保持镇静。再加上身上有甲有刀,头上有盔,一旦入水,很容易头重脚轻,导致头部沉在水中,无法呼吸。
在胸甲、背甲里藏两只羊皮囊,可以保证头部浮在水面上,不影响呼吸。
轻侠们听了,齐声叫好。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水,有了这两只羊皮囊,他们的生命就有了更多的保障。在生死面前,好看不好看,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说干就干。周澈问朱治,朱治旋即弄了二十多只羊皮囊。楼船上连水手在内,有好几百号人,为了保证水手和战士有足够的体力,每天都要杀猪宰羊,积攒下的羊皮还真不少,其中有一部分被缝成了羊皮囊,当作救生用品。
周澈让轻侠们绑在身上,有了羊皮囊护体,部曲们心安了许多,连脚步都稳了三分。接着在楼船士的指引下,开始了搜索。
朱治此刻在船舱内,站在窗前,看着孙信带着四个胸背显得特别厚实的部曲从窗前走过,不禁笑了一声:“皓粼!这真要落了水,这能顶用吗?”
“君理,且不管这么做能不能救命,至少能让他们们宽心。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未战先怯,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我这些部曲都是北人,不擅舟楫,这么做能让他们去除心中的怯意。”
“是啊,皓粼!这样至少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高招啊!”朱治恍然大悟,心里暗道:“皓粼或许读过兵书,学过兵法,但书里未必会有这样的方法。这应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举一反三,临机应变,这是一个很用心的年轻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
港口南岸,茂密的芦苇丛中,藏着一条修长的篷船,随着江水缓缓摇晃。
“哗啦!”江水一声响,一身黑色鱼皮衣的精壮汉子从水中露出了头,伸手扒着船帮,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虬髯大汉赶上前去,单手提起那汉子,拖进船舱。精壮汉子的大腿上中了一箭,伤口被血泡得发白,一出水,鲜血又沁了出来。一个类似头领的汉子坐在舱中,鹰隼般的目光落在精壮的伤口上。
“受伤了?”
精壮汉子强撑着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骂道:“倒霉,遇到一个箭术高手,藏在水下还挨了一箭。”
虬髯大汉和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清对手模样了吗?”
“我一直在水下,没看清他的样子。不过他射箭又快又急,箭箭不离我的要害,简直把我当成了一条大鱼。如果不是他,我肯定能抓回一个舌头。我都割断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