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让房廷对骑兵心生敬畏的另有其人。以前学兵法的时候,听说楚汉争霸时,那位西楚霸王项羽曾经有三万骑重创汉王刘邦,打得刘邦落花流水,五十万大军一朝崩溃,险些连小命都丢了。如果不是一场大风,现在的天下也许就姓项,和刘家没什么关系了。
那场大战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一个神话,骑兵的强大战力也因此深深的烙刻在房廷这样的江东遗民心中。
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战斗,甚至连几年前的大战也没有经历过。在他的经历中,骑兵一直是一种传说。这不仅没有冲淡他们的兴趣,反而让他对骑兵更加警惕。
吴越少马,没有骑兵,有骑兵的只有汉军,而且是来自大江以北的汉军。
汉军增援会稽了?
房廷不知道,但是他很紧张。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却是他第一次独立统兵。他统领的是许军旧部,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普通山越士卒要强。他原本以为两百人攻白杜里可以一鼓而下。没曾想,打了几天。损失了六七十人。他依然无法进入白杜里。也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有骑兵出现,房廷下意识的想找一个依靠。如果父亲在身边,他会安心很多。
房廷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他总觉得危险迫在眉睫,稍有闪失,他也许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少将军!”司马熊奇匆匆走了进来。
“不要说话。”房廷如梦初醒,连连摆摆,打断了熊奇。“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
熊齐看看房廷,不由得撇了撇嘴。他看到了房廷鬓边的冷汗:“少将军,要不…你且在帐中思考,我出去看看?”
房廷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神经质地的点点头。熊奇转身出帐,带着亲卫,直奔大营的西北角。
小肃伏在草丛中,看到了在亲卫簇拥下急行的熊齐,连忙提醒道:“主公,有人出来了…”
“不是他。”周澈轻声说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小肃回头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没有吭声。他不知道周澈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愿意相信周澈。不论是之前发现水下有人,还是在虎蹲山及时反击桓玄,周澈都展现了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敏锐。
他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小肃重新蹲了下来,注视着十步外的许军。对他来说,中军大帐的动静不重要,近在咫尺的许军更重要。一旦被他们发现,迎接他的必然是一场恶斗。他虽然剑术高超,一个人突围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现在他肩负保护周澈的重任,稍有闪失,他怎么向周仓交待?
一想到周澈的话,小肃就有些不服气。我会不如元福?元福能护得主公周全,我一定要做得更好。不仅要保住主公的命,还不能让他受伤。只有如此,才不会坏了名声。
小肃握紧了长剑,暗自给自己打气,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周澈一动不动,静静的倾听着大帐里的动静。
在这么远的距离,他听不到太多的声音,但是他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之所以认定刚刚出帐的那些人不是房廷,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听到了这些脚步声。
脚步声很沉重,大概有十来人,不可能是普通士卒,而是披了甲,身体强壮的亲卫。这些人从远处而来,自然不是房廷的亲卫,亲卫应该紧邻主将,不会离得那么远。这说明大营里还有其他将领,不仅仅是房廷。
周澈一边辨认着声音,一边进行分析。向黄忠学箭的时候,黄忠经常这么训练他,要想做一个射声箭士,绝不仅仅要耳力好,射艺好,更需要极其精密的推理。不是用眼睛看,而是要用心看。
以身为弓,以心为眼。
在做人质的四天里,间接闭关,夜遇猛虎,他似乎打破了那个瓶颈,再一次踏上了全速前进的修行之路。此刻,他觉得自己一切就绪,信心百倍,只要房廷一露面,他就可以一箭射杀。
对自己的判断,他有着前所未见的肯定。
周澈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深沉。随着每一次呼吸,汩汩热流在指间流动,在耳侧萦绕。他感受到了弓在手中脉动,箭在弦上跳跃,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西北方向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一半许军在西北方向结阵,不少人冲出了大营,抢占道路,企图截断骑兵冲击的路线。周仓等人似乎调整了战略,他们避开了与敌人正面交锋,不断的袭扰,一有机会就冲入许军的大营,用马撞,用箭射,来去如风。
不断有人向中军帐奔来,可是中军帐里却一直很安静,房廷一直没有出来。
小肃有些不安起来。周仓等人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扰动了半个大营,这个房廷怎么还不出来?一旦被许军看出周仓等人只有几十人的底细就麻烦了,会导致今天的袭扰除了打草惊蛇之外,很难造成实质性的战果。
小肃转过身,看着周澈:“主公…”
周澈皱了皱眉,他知道小肃在想什么。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房廷一直不出帐,这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来,大营里乱成这样,房廷身为一军主将,再谨慎也该出帐看一看吧。可他万万没想到,房廷一直没出帐。
不知道他是镇静还是胆小,总之他没有出现。他不出现,周澈就无法射杀他,所有的部署,周仓等人所有的努力,都将是一场空。
怎么办?周仓他们就算借助夜色掩护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