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到汝南郡原鹿县的时候,京师旨意已经下达,会稽郡、吴郡的太守府一些主官都被罢官,相应辖地的县令长则是下狱治罪,该处驻军和负责抓捕盗贼的官员也都是被严办,三公府和尚书台都是派出了人手,前往江东。
江东各个相关的勋贵和豪强们也都被下旨申斥,按照从京师传出来的消息,周澈在江东期间,包括他遇刺的消息传到京师期间,言官清流先前攻击周澈在江东胡作非为,盘剥地方,后来又幸灾乐祸的说这是天谴云云。
先前的奏折都被留中不发,后来这些上疏说是天谴,并请天子以此为鉴不再针对清望治家的言官一概被免官,最轻的也是被申斥,调到地方上去贬职。
而且周澈进入新蔡县之后,京师那边派来的使者就络绎不绝,他们一方面来传达天子的慰问之意,一方面将周澈的伤情回报。
皇帝刘宏的关切之意表现的明白,这也是向全天下做出一个姿态,君臣和睦,有功必赏。主要是经此一查,刘宏安排自己的内臣去江东敛财的目的已经达到,各个集团安排在江东的势力都受到了打压,刘宏觉得天下又可以安定了些。
周澈性命无忧,不过还是虚弱,而且从原鹿县到新蔡县这短短的距离上,他居然染了风寒,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病人,要慎重对待。
新蔡县这边特意腾出来一家大户的宅院,给周澈这边休息,若放在别处,征用大户宅院是激起民愤的举动,可在新蔡县,这边距离安城县那么近,周澈是豫州名士,还是清官。
听到他要用这个宅院,新蔡县的大户豪门都是争着来投献,唯恐周澈不用。
周澈到了新蔡县,皇帝刘宏派的内廷医士和安城老家的一干人也都到了这边,有人诊治,公务也开始办理,倒是两不耽误。
比起从前的忙碌来说,周澈现在是休闲的很,不过养病就是整曰里休息和吃药,直到九月二十一,才算是精神恢复了很多,将周仓叫过来问话。
周仓说,曹操来信了。
周澈接过信笑了笑:自己在江东征抚山越打了那样的胜仗,几乎是将大汉东南的战略局势一战扭转,曹操这位被后世誉为杰出的军事家,他将会怎么评价,周澈心中也是很感兴趣。
“曹君怎么说?”周仓问道。
“在乌伤、太末、回浦一线以南移民填边,东瓯地和山越地进行垦荒;在回浦、东冶那里驻军守卫,等于在东南蛮民的心脏处钉了一根钉子,今后就是对东南两处的蛮民徐徐蚕食了。这一仗利在千秋!曹君可是羡慕的很啊。”
“曹君倒是想的明白。俺不是听说曹君被罢官了么?闲赋在家?”
对周仓问的这些话,周澈自然理解曹操,可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局面,并不是曹操想这样,令人无奈。
且说那曹孟德自顿丘罢官后,回到了沛国,眼看着车过谯县城西三十里,隐隐约约看见是到了自家村门口,曹操松了口气。哪知还没进村子,忽听见有人自后面大声呼叫:“停车!停车!”曹操自马上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宜禄!
秦宜禄骑着马疾奔而来,风尘仆仆,眼里布满血丝,到了近前简直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想必他从洛阳出发一定是昼夜赶路没有休息。
“怎么了?有什么消息?”
“哇…”秦宜禄咧开大嘴便哭。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诸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宜禄抹了一把眼泪,他脸上都是土,简直和了泥,抽噎道:“四老爷殁在牢里了…”
曹操脑子里轰地一声——四叔死了!搁下死的先顾活的:“我爹爹和二叔怎样?”
秦宜禄支撑着站起来,他一路打马狂奔,连大腿都磨破了,忍着疼抽泣道:“老爷倒无妨,二老爷却病得不成样子了,我一人照应不过来。洛阳的宅子被朝廷收了,二老赁了城西一座小宅子,四老爷的尸体没地方停,还在牢里呢!得赶紧奔丧,把四老爷拉回来呀。”
曹操这会儿脑子里都乱了:四叔就一儿一女,女儿嫁与宋奇,早跟着宋家人一同丧命。独生子在他当吴郡太守的时候就死了,留下一个遗腹子曹休,孩子太小还在怀抱,孙子是指望不上了。
倒是卞秉一句话提醒了他:“得叫子廉哥哥奔丧,他是四叔亲侄子,必须得他去。”论关系也只有让曹洪去了。
“对对对…我不进村子了,有劳贤弟去一趟,告诉子廉一声。”曹操眼望着前方茫然道。
卞秉把头一摇:“姐夫您真是懵了?我只听您说过,可不认识他呀!我找他说这些,算是怎么回事儿?还得您亲自去。”
“这可叫我怎么去呀?”曹操的眼泪这才簌簌流下来,“我一进村,大家就全都知道了,四叔没了,我怎么跟七叔交代啊?他老人家还病着呢!”
“还是我去吧。”秦宜禄便不多说,连忙跨马进了村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环儿都不发一言,愣痴痴各自立在寒风中。谁都明白,曹家的命运不容乐观。
少时间,秦宜禄便带着曹洪出来了,还有曹德、夏侯兄弟也跟了出来。明明是多年未见,这时候却都没有心情叙谈。曹洪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牵着马、背着小包袱。
曹德森然道:“阿瞒,咱们得把爹爹和二叔也接回来才行。子孝在淮南,一两天之内还回不来呢。”曹仁举孝廉后到淮南为吏,虽然罢官但路途较远,他弟弟曹纯还小,不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