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家都神情兴奋,跃跃欲试,周澈随即笑着挥挥手:“各自回去,重整队列。散了吧。”
田衷带着后卫屯飞速上前,与郑季宪的斥候屯合为一队人马,整整齐齐排在周澈的马后。
传令兵在夜色里跑来跑去,一片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和繁忙。
周澈回头望望一脸肃穆的田衷,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个老兵,将来一定会心愿得偿,随着自己战死在沙场上。
田衷冲他笑笑,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周澈猛踢马腹,劲足绿螭骢受痛,长嘶一声,率先飞奔了出去。郑季宪,田衷各自带队跟上。
俞实猛抽战马一鞭,率领本曲人马开始移动。同一时间,中路阎柔的部队也同步出发。
鲜于辅,赵简,韩猛三人的部队基本上在一条线上,随即他们的骑兵也慢慢地没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周澈心如止水,他全身都趴伏在劲足绿螭骢的背上,身躯随着劲足绿螭骢地飞腾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他闭上眼睛,任由狂风拂面,舒服地享受着自由狂奔的乐趣。
距离渔阳城已经越来越近了。
战士们可以清晰的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刀枪相接的碰撞声,城下的牛角号声,城上的战鼓声;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飘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焚烧树木之后的焦糊味,以及弥漫在战场上的惨烈与痛苦。
慕容绩很兴奋,他坐在战马上,意气飞扬,觉得自己的本事根本就不比慕容风差。慕容风没有打下卢龙塞,但他慕容绩却打下了渔阳城。
他看到西城墙上大局已定,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他准备派出一支预备部队去增援城门楼的骕骦部落。就在这时,他坐下的战马忽然在原地局促不安地蹦跳起来,慕容绩一个不留神,差一点从马上摔了下来。紧接着,更多的战马都一反常态,或仰首长嘶,或四蹄乱动,或摇头摆尾。
慕容绩风警觉地四下张望,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周澈慢慢地从马上坐直了身躯,把流影拿在了手上。
他好象从流影上汲取了什么力量,突然之间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他放声高吼:“吹号,全速前进…”
汉军在战场上主要是通过旗语和战鼓金锣指挥部队的变阵和进退,但是周澈认为旗语无声,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上有多少人会没事就抬头看看背后的指挥旗,而且夜间作战士兵们也看不见旗子,缺乏灵活性。
战鼓和金锣虽然好,但相对于牛角号来说,又不方便骑兵们携带使用。只有胡人的牛角号适合骑兵。他们不分大小,可以挂在脖子上,腰上,可以在第一时间,骑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上,发施号令。所以周澈坚持在骑兵队伍中使用牛角号。
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撕破了黑幕,直冲云霄。
慕容绩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望着黑暗深处。
他不知道这是那一支部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熟悉牛角号,那是纯正的端牛角号吹出的声音。所以他和所有的鲜卑士兵一样,直觉的认为这是自己的援军。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终至于变成了轰鸣声。
周澈回过头来,看到骑兵大军分成了巨大的三股洪流,士气如虹,铺天盖地地向鲜卑人的大军席卷而去。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一股股豪情自心里喷吐而出,刺激的自己恨不能随着飞奔的战马跃空而去。
他高举钢枪流影,用尽全身力气高吼起来:“加速…加速…”
巨大的牛角号声再次从黑暗深处传出,伴随着战马奔腾的轰鸣声,紧张和恐惧的气氛霎时间笼罩了城下每一个士兵的心,神秘而又恐怖的惊惧感压得他们几乎要窒息了。
距离自己的大军阵势已经非常近了,还吹冲锋号,不是敌人那就是见鬼了。即使是鲜卑人的部队,那也是自己敌人的部队。慕容绩面色大变,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布阵防御,布阵防御,敌人突袭,突袭…”
他的喊声未落,周围的号角兵们已经吹响了报警号声,急促而低沉的号声霎时响遍了整个战场。
士兵们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已经掩盖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虽然战士们的心灵被黑暗深处里的未知力量紧紧地压迫着,但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在报警号声地指挥下,迅速做出了迎敌地反应。
然而慕容绩和他的部下们马上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了。
一人一骑突然从黑暗里横空飞出,周澈挥动长枪,纵声高呼:“为我大汉,杀…”
姜枫,黄盖,郑季宪,号角兵们同声呼应:“杀…”
杀声蓦然响起,震撼了整个漆黑的夜。更多的骑兵战士听到了高呼声,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的力气跟在后面大吼起来:“杀…”
大汉铁骑就象是黑夜里的幽灵,在杀声震天中,突然就冲出了厚重的黑暗。他们好象破堤的洪水,一路呼啸着,轰鸣着,怒吼着,挟带着满天的风雷,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摧枯拉朽一般的杀向了鲜卑大军。
城墙上,慕容峰带着几百名突击战士,艰难而血腥的前进着。双方的士兵们都已经成了凶恶的野兽,他们纠缠在一起,互相撕扯着,用刀劈,拿斧砍,用矛戳,用牙咬。
短短几十步距离的城墙顶上,尸体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