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这时才惊骇起来,周澈那里只有千余残军,现在围住自己的,足足便有数千人,而且还没有看到他的骑兵,这个天杀的周澈,到底是有多少兵力?回头看去,王智的骑兵开始缓缓向这边靠近,刚刚心胆欲裂的他胆气又壮了起来。
“周皓粼,你想要干什么,造反么?”他戟指城上周澈,大骂道。
周澈大笑道:“使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在今日除掉我,当我不知么,澈可不是傻子痴儿,当初便已料到今日,岂有不防之理。”
“胡说八道!”丁原骂道:“周度辽!君今日此举,已与造反无异,劝君一句,速速自缚双手,出城请罪,我还可饶恕你的罪行,看在袁家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大军发处,你与你的部众皆成齑粉!”
周澈冷笑:“大军?你是指你这三千兵马么?就凭他们也想拿住我?”
丁原心里隐隐不安,但仍回指着正逼上来的王智部,厉声道:“看到了么,王别驾的万余铁骑之下,你可有一搏之力?”
似乎在映证着丁原的话,他的话才刚刚落下,侧翼便响起如雷的骑蹄,一彪骑兵奔来,但却不是王智的骑营,领头一人,却是周澈的骑兵部将俞实和姜枫,看到俞、姜二部旁若无人般地纵马奔过王智的军阵之间,王智部却没有任何动作,丁原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给王别驾发令,让他进攻,剿灭这股骑兵。”丁原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带着颤音,他不敢想象那最坏的后果,传令兵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于马上,双手挥舞令旗,发出一连串的旗语。
王智的中军左右一分,十数骑马奔了过来,而俞实部也很配合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让这几匹马直接奔进了三角区之内,丁原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来人是万明和他的几名心腹将领,不过马上的他们却是被反翦双手,捆在马上。
王智反了!丁原只觉得眼前发黑,人在马上一阵摇晃,卟嗵一声摔下马来。
丁原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副阳城内,他的中军营在他昏倒之后,战意全无,王智的出现更是让他们绝望,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没有人不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何况这并不是与塞外草原蛮族的不死不休的战斗,而是自家内讧,每一个士兵都相信,只要自己放下武器,对面曾经的袍泽就不会再向自己举起刀枪,丁原的心腹军官们在此刻也毫无办法可想,除了跟随士兵们一齐投降,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周澈预想中的局部小烈度的战斗并没有爆发,事情解决的顺利程度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这是一种更好的局面,不死一人便解决这场并州军内部的争斗曾经是周澈梦想但不抱希望的盼望,当他真正出现在周澈的面前时,让他简直不敢置信。
丁原是在副阳都尉府议事厅内醒来的,看到左右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王智,吕布,周澈,很意外的,他并没有咆哮中怒骂王智的临阵背叛,没有怒骂周澈处心积虑,而是很镇定地在众人脸上一一地扫过,这里有他认识的,也有很多身着校尉服饰但他不认识的,想必是周澈的心腹手下。
慢慢地从刚刚睡着的长椅上站起来,摸了摸腰里的剑,周澈身后的程普和韩当立即向前踏上一步,但周澈伸手挡住了二人,二人对视片刻,丁原忽地笑了起来,将剑解下,抛在地上。
“你赢了,我小看了你。很感谢你没有让我做一个糊涂鬼,让我能在清醒中死去,这是对一个武将最大的尊重了,我得承认,如果我们两人易地而处,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我会立即将你一刀两断,永绝后患。”
周澈摇头:“使君,你错了,你不会死,包括你的部将,你们都不会死,我不会杀你们,虽然现在你我是死敌,但毕竟你们曾在边关作战多年,于这并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在完全解决这件事情之后,我会礼送你们出并州。”
“你说什么?”丁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不杀自己,这是什么道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周澈,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抑或是在用这种方法羞辱自己。半晌,他的目光转向王智。
在他的目光中,王智走上前来,道:“使君请放心,周度辽的确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这并州只能有一个主人,所以,你必须离开,周度辽的奏章已写好,我已联名上奏,使君为了这场战役,殚精竭虑,伤神过度,过去的老伤复发,请求回乡养病。”
丁原目光闪烁,看了这个让他功败垂成在最后一刻的将军,终于将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告诉我,伯聪,我自问待你不错,为何你要背叛我?”
王智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丁原喷着火的目光,“使君,你将事情完全做错了,却不说其他什么,单是周度辽手下尚有八千精锐,就足以让我们并州的精锐在副阳城下流尽鲜血,那最后得利的将是谁,会是我们的敌人,是草原上的匈奴和鲜卑,如果真如此,我敢断言,羌渠将立起大兵叛汉,直扑并州,试问那是我们还守得住吗?”
“你可以告诉我真相,我完全可以取消这一次行动!”丁原吼道。
王智摇头:“使君,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不愿意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在这种勾心斗角中过日子,想要打败草原,一个团结的并州是必须的,你可以取消这一次的行动,但你一定会谋划下一次,第三次,直到你们一方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