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怀着自家对在此战中立功的希望,笑对周澈说道:“等到平定贼乱后,以君之功劳,定是要高升了。”
他这一句话只是寻常的客套之辞,听入周澈的耳中后,却不觉心中一动,转脸看了眼曹操,若有所思。
平定黄巾之战刚刚开始,颍川黄巾之后还有南阳、汝南、陈国、东郡等地的黄巾军要打,而周澈已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战后高升是必然的,但具体升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彼此有意,皆想与对方结交,越说越是入港,不知不觉,夜色将尽,东方将亮。曹操笑道:“皓粼,天快亮了。皇甫将军的军令,令你我不得白昼行军,就在前边找个地方扎营歇息罢!如何?”
周澈笑道:“那就歇歇吧。”
又前行两里,路边有个乡里,乡民多已逃走,只留下了些老弱妇孺,便在此乡扎营歇息。
休息了一天,傍晚时候,周澈传令整军,准备接着行军,却不见曹操出来,颇是奇怪,乃带了几个亲兵去曹操歇息之处。
曹操住在本乡一个地主的院子里。周澈进到院中,曹操的侍卫请他稍等,说道:“都尉正在屋中读书。”
“读书?”
“是啊。周君有所不知,我家都尉最好读书,平时不管多忙,每天必要看书,今领兵出征亦手不释卷。周君请稍候,小人前去通报。”
这个侍卫入屋中通报。
很快,曹操披衣出来,手中拿了卷书,笑道:“哎呀,皓粼!我只顾看书,忘了时辰,不觉天色已暮!我说这书上的字怎么越来越看不清了?哈哈。”
“孟德在看何书?如此入神?”
曹操扬了扬手中书卷,笑道:“《孙子》。古人云:‘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我今临阵展卷,读诵《孙子》,虽然晚了点,总胜过不读,是故古人又云:‘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周澈笑道:“孟德何其谦也!天已暮了,吾等这就出发吧?”
“好!你等我片刻,待我穿上足衣。”曹操手往下指,把脚从步履中伸出来,却是光着脚,没穿袜子。
周澈见过不少官吏、士子了,出门迎客而只穿鞋却没穿袜子的,曹操是头一个。他莞尔一笑,说道:“好。”
等曹操穿戴整齐,传令部将把部众集合起来后,夜色已至。
两人率部出乡,继续前行。一夜疾行,快天亮时,如期赶到了渡河的地点。渡过河后,又前行数里,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就地驻扎。依照皇甫嵩的将令,魏校尉应已着手诱波才再度派兵渡河去援昆阳了。昆阳就快守不住了,如果所料不差,波才若是上当的话,他应该很快会出兵渡河了。
两人严令部卒不得外出,不得生火,不得喧哗,隐伏在驻营之地,遣出斥候去澧水岸边打探,静候魏校尉的消息。
等到傍晚,斥候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同时来的还有皇甫嵩的军令。
曹操、周澈听完斥候的禀报和军令,面面相觑。
确实如他们之前的推测,波才的确上当了,於今天午时第三次遣兵五千人渡河救援昆阳。截止到此,与皇甫嵩的计划是一致的,但接下来却偏离了原定之计划。魏校尉诈败变成了真败。要不是朱儁力挽狂澜,恐怕魏校尉就要全军覆灭了,即便如此,他部下亦伤亡近千,余众大多溃散,短期内是无法赶来与曹操、周澈合兵了。
皇甫嵩在军令中说道:“波才渡河之兵被朱将军全歼,波才受此惊吓,很可能会马上弃城南逃。绝不能放他逃走。你两人可立即带本部人马先行赶去舞阳。波才若弃城逃遁,即击之!我已令魏校尉尽快收拢残兵,赶去与你二人会合。”
曹操、周澈部下诸将闻听军令后,大多愁眉不展,有的说道:“咱们总共才七千多人,波才尚有近万五千人,咱们如何能拖住他?他要真的出城,以咱们这点兵力恐怕拦不住啊!”
周澈心道:“人算不如天算。皇甫将军此计可以说是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却万没料到魏校尉会诈败变成真败。”
上次周澈渡汝水去诱波才、何曼时,荀攸、王慧曾和他讨论过该派谁去做“诈败之将”,诈败确实不易,但魏校尉乃是比两千石的高级将领,本部越骑营又是禁卫军,是本朝的王牌野战部队,从常理而言,对付黄巾军这种“乌合之众”应是很轻松的,即使诈败料也不难,却没料到,他竟变成了真败。这让周澈不禁怀疑起魏校尉的指挥能力与越骑营的战斗力。
他的怀疑是正确的。如今的北军五校早已不是当年战功赫赫的北军五校了。早年的北军五校士都是选募来的勇士,而今的北军五校早已腐朽不堪,朝廷甚至多次买卖北军五校士的名额,有钱就能进去为营士。这样的部队哪里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其实在上次救孙坚时,周澈就应该看出端倪,当时他在岸边看到了一些渡河不成、浑身泥泞的越骑营骑士,孙坚、周澈可以成功渡河,越骑营却渡河失败,这要是精锐岂会如此?只是北军五校的名头太大,周澈当时以为是河底泥泞不利驰马的缘故,没有多想。
魏校尉战败,短期内无法与周澈、曹操合兵,尽管周澈、曹操部下只有不到八千人,以这不到八千人去拖住波才的一万五千人难度极大,但军令如山倒,皇甫嵩既然下了这个军令,那么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曹操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