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低头,就看见脚下四分五裂的碎玉,这原本是
伴随着他的话语,还有玉器碎裂的声音。
这时,融融忽然尖声说道:“娘亲,你又和皇爷爷又吵架!”
不巴结姑奶奶,反而处处找茬,有毛病!
除了我,谁还肯为你这个老头子当免费劳力,谁还会一心一意不图回报地对融融好?
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
直到两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宋汐才收回了嘴角的冷笑。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看出厉昭的背影一僵,却没有停下步伐,也没有回头。倒是他身后的张德颤了颤手,不知是被宋汐的言语所惊,还是被厉昭身上的冷气压给吓得。
眼看着张德推着厉昭往回走,宋汐不咸不淡道:“今日融融不回养心殿了。”
张德伺候了他大半辈子,哪能不明白他的示意,当即复合地开口,“老奴这就将主子退回去,小殿下就麻烦娘娘带回养心殿了。”说到最后,对宋汐憨憨一笑,颇有些讨好滋味。
两人对视一阵,厉昭终究败下阵来,轻轻地移开眼,假意咳嗽一声,对张德道:“这里的风怎么这般大。”
厉昭见她面如寒霜,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不知是否这一年来手握大权的生活培养出的天家威严,还是她天生就具有这种高贵的气质,又或者是他老了,此刻被她冷峻的眼神一瞟,厉昭不禁有些寒毛直竖,心里竟害怕与她彻底翻脸。
这句话讽刺的意思更浓了,不等厉昭发作,她又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纳闷,我白天在朝中处理政务,夜晚在家里带孩子,现在连抽个空散步的权利都没有了?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宋汐眼也不眨道:“您多虑了,我知道,这是您关心我的表现。”
这句话明显是在讽刺厉昭派人监视她,他也确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厉昭老脸一红,很快,又横眉竖目,颇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对孤不满?”
宋汐一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也拉的老长,就知道他是故意找茬的,她心中不爽,面上反而越是从容不迫,嘴角甚至泛着淡淡的笑意,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我出门的时候,告诉内侍出宫散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小孩子的嘴唇香软湿润,在宋汐光滑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口水印。厉昭看见了,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大半天的去哪儿啦?”
“娘亲!”甜甜地叫了一声,在宋汐弯身将他后,他习惯性地在宋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比起寻常人家,他与母亲相处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又是对母亲最依恋的时候,因此,见到宋汐时,他格外地高兴。
融融则从石头上爬起来,张开双臂,直接扑进了宋汐的怀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成功吸引了一老一少,厉昭斜眼过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看到宋汐,他又想起宋汐说厉淳坏话的事情了,却忘了,方才是谁在融融的引导下,几乎已经认同了宋汐的说法。
张德眼尖,见宋汐来了,不由得恭声行礼,“娘娘!”
她本来是直奔养心殿的,路过御花园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场面,心里仅有的那点不满一下子全跑光了。
幸好,有小殿下在。
张德知道他又在怀念失去的小主人了,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娇小的融融身上,脸上又多了丝欣慰。
他有些天真地想,如果他的淳儿真的变成金鱼,也会是鱼中王者,这么一想,淳儿变金鱼的说法,似乎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是啊!”他不禁呆呆地点点头,咧开嘴角,恍恍惚惚地笑了。
那张与厉淳有九分相似的笑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了厉昭的眼。
“是父皇呢!”融融忽然用一种极天真地语气叫道,他转过头来,冲着厉昭一笑。
厉昭不禁眯着眼睛看去,其实,池子里养的是红鲤,或者是红金交错的花斑鱼,而这群红鲤中,恰好有一只纯金色的鱼种。它被别的鱼群围在中央,众星拱月,优哉游哉,真如一个巡视的王者,威风凛凛,却又从容不迫。
忽然,融融眼睛一亮,指着池中的方向,兴奋地喊道:“皇爷爷,快看。”
因为不久前,张德命人往池子里撒了一大把鱼食,如今,池里的鱼儿都游了过来,成群结队,一看看过去,金红一片,直让人眼花缭乱。
张德弯着腰,紧张兮兮地注视着融融,微微举着手,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生怕融融一个不慎跌入池子里,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御花园的人造池子旁,厉昭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一张老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暖的仿佛要被融化了。融融趴在池边一块大石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伸长脖子朝池子里不断张望。
不知道厉昭找她有什么事情,她连衣服也懒得换了,直接就去了养心殿。
宋汐有些纳闷,都一年了,他还对她不放心么,这看得也太紧了点儿。宋汐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反感,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宋汐进宫的时候,时间还早,天也没有全黑。她刚过午门,就被养心殿的内侍叫住了,说是太上皇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