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低声道:“神龙殿有大殿下呀!”
对于厉淳,他其实很想称呼一声陛下的,但如今掌权的是宋汐,这样称呼便十分不妥。但他又不愿和别人一样唤他公子,好似将他当个陌生人对待似的,宁可唤作大殿下。
融融心中一动,忽然侧眸说道:“你备好茶点,若师父来了,好生招待,务必请他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罢,大步迈出了门槛。
融融来神龙殿,向来是不需要通报的,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内殿,就见宋汐坐在床榻旁,不免笑着迎上去,“娘亲!”
宋汐立马转过头来,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一面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儿,他刚刚睡着。”
融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厉淳安静地睡在那里,神情便有些古怪,心里有了某个猜测,“父皇醒过来了吗?”
宋汐脸上难得有了欣慰,“醒来好些日子了。”
融融点点头,如此一来,宋汐连日来的举动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却见宋汐抬起头来,对他嘱咐道:“他人是醒了,却没了从前的记忆,行为举止也与常人有异,可能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父亲。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十分明事理,这个时候,千万要与娘亲配合,多多地关心他,包容他,帮助他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融融闷声点头,见她一脸呵护备至,似乎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那个人身上,一时之间,也不知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宋汐又道:“他如今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暂时扛不起这份担子,你暂时不要唤他作父皇,叫他爹爹吧!待日后他慢慢好转,我们再从长计议。这个江山,对娘亲而言可有可无,他日后若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娘亲绝无二话。”
融融忽然抬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亲不必如此,爹爹若在意这个位子,当年就不会离去。融融知道您很辛苦,等融融长大,便能替娘亲分担了。”
以他的年纪,能说出这番话,真叫宋汐吃惊。这孩子的早慧远远超乎她的预料,当真是天生的储君之材。转而又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这般懂事,实在是她的幸运。人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融融竟也不赖呢!宋汐遂将他揽入怀中,轻轻笑道:“那融融可要快快长大呀!”
……
隔天早晨,厉淳再起,依旧忘记了她是谁,却还记得宋汐这个名字。
“我是你的汐儿呀!”
厉淳恍惚地看了她很久,才惊惶地说道:“如果你是我的汐儿,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你真的爱我吗?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这一番话,令宋汐彻底愣住了。
他虽然丧失了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智力水平却逐渐上升。
现如今,已和初遇时差不多。天真归天真,却不傻。
也极度缺乏安全感,总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从另一个层面上也说,也是他内心的写照。他对她,竟是如此地没有信心吗?
同时,也让宋汐心里感到惭愧。
她自诩爱他,却总是伤害他。如果她足够爱他,怎么会让他离开她的身边呢,怎么会投入别人的怀抱里呢!
如果当初,能有这份觉悟,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幸福地在一起了,组成一个三口之家,没有其他人插足。
现如今,她早已失去谈论这些的资格。
安笙性烈,厉淳何尝不性烈?他性烈,故而宁死也不愿委曲求全,但他又心软,即便她伤害了他,也要尽全力保住她的命。
而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除却身体,未尝不是潜意识里不想记起这些东西。
问出这番话,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也许,在过去的许多个日子里,他也曾这样在心中呐喊,只是没有机会向她倾诉罢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她抱住他,慌忙地道着歉,嗓音急促而颤抖。
她很怕遭到他的拒绝,被他无情地推开去。
直到一双手,抚上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抚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安慰她,“好啦好啦,不哭了,虽然我不记得她的样子,我相信你就是我的汐儿。”
宋汐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对上他温柔灿烂的笑脸,才发现,自己又落泪了。
她不是个脆弱的人,再见他以来,却屡次为他落泪,实在是,太愧疚了。因为真的喜爱,才会如此心痛。
她坐起来,把他瘦弱的手捧在掌心里,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
“为什么你就相信了呢?”
“诶?”他歪着头,想了一想,随即很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哭的很伤心,只有我的汐儿才会为我这么难过。也许,你可以说一说,我们从前的事。”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很清澈,那么清澈,在浅浅的晨光中,她竟分不清,是他当年的锋芒余光,还是一层盈盈泪光。
于是,宋汐从头说起。
她们的相识相知相遇,对于揪心之处,则避重就轻。
他听得入迷,一个劲儿地追问,有时候太过于刁钻,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之间实在是聚少离多,多灾少乐。
末了,她道:“等下融融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好吗?他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一脸惊讶,“融融是谁?”
“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厉淳表现的很不可置信,“我怎么就有儿子了呢?我现在多大了?”
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