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滴水声隐隐传来,经过通道中的不断放大,最后撞击耳膜的声音早已比原来的大了无数倍。在这个静谧幽暗的空间里,闯入者下意识保持了谨慎的沉默。每个人都尽力放轻脚步,唯恐惊动什么——没人想知道这里的居民对他们的看法。/p
衣料簌簌作响,夏仲庆幸自己的袍子并不像别的法师那样长得夸张,和平降临贝尔玛大陆已有太久的时间,除了某些地区,战争的脚步的确离人类越来越远而非相反,人们的袍袖长度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在诺姆得雅山的庆典上,红衣主教们的长袍甚至需要四个少年牵起——否则那些大腹便便,过早被隐秘的欢愉掏空身体的体面人士可要出个大丑。/p
“也许这条路根本没有终点。”商人古德姆抱怨道,小个子一路上跌跌撞撞,这儿的道路可不是私人庭院中被精心修筑整理并且看护的那些,它们通常由大块的火山岩拼凑,踩在上面舒服极了——而这里甚至连每一级石阶的高度都不同!长腿的人类也许会无视掉这些不同,但对于半身人来说,这实在是个挑战。/p
“不,它有。”法师挥挥手让漂浮在半空的光团——来自一个零级的戏法——向半身人移动,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善意。夏仲算不上什么麻烦,大多数法师塔也和舒适没什么关系),“这里的地苔更少些,它们和之前的比起来可不太健康。”/p
“这意味着这里拥有更干燥的空气,更高的温度和更好的通风——苔藓可不喜欢。”法师说道,“我想也许还有五个卡尔或者稍长一些的路程。”/p
沙弥扬人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背后响起来(包括俘虏,贝纳德命令他跟在半身人的身后):“我以为会更短些,事实上,”女战士的声音里带上些高兴的味道:“我认为这儿比刚才更亮点儿。”/p
“你不能要求别人的视力就和沙弥扬人的一样好。”半身人嘟嘟囔囔,不过他聪明地压低了声音,仅仅只有自己——也许还有法师能听到。/p
“你的抱怨没完没了。”法师垂着眼皮掐着指节计算时间,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一路上,你抱怨道路太差,苔藓太多,太闷太潮——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没说过。”/p
“……可这是事实。”/p
“事实是愚蠢的你被更愚蠢的家伙绑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我们不得不浪费整整一天在这里。”法师停顿了一下,他已经计算出了正确的数字,“对吗?”/p
半身人瑟缩了一下,牢牢闭上了嘴巴——法师的心情不算太好,而他可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再做点什么。/p
恶棍头子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噢!”他留心脚下,因为被沙弥扬揍破了嘴角,所以疼痛让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含糊:“这位半身人先生,你可让一位尊贵的法师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说实在的,我甚至要为法师先生高尚的品德而感动!”/p
“因为他选择来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挽救一个半身人?”沙弥扬人心情很好地和俘虏聊天。/p
“不仅如此——虽然我确定维弗里老爷一定会捉住你们,就像捉住几只可怜的,惊慌失措扑扇着翅膀满院子乱飞的小母鸡,不过法师先生和女士的行为甚至比骑士更高尚,比最为奸诈狡猾的骗子更精明。”比利咧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难看的笑容,他盯着走在前面的法师的背影,笑容里掺入了恶毒的,正派人绝不会想要了解的东西:“父神呐!我可真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一位法师干的事儿!”/p
“我认为你想得太多。”法师停下脚步,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转身看着胆大妄为的俘虏,“所谓的挽救只是我拒绝财产缩水的一种自保行为,不得不承认,半身人先生对于金钱的敏锐让我避免了许多无谓的损失。”夏仲发现这句话让半身人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奇怪的种族,然后决定暂时不予理睬。/p
“您可真是慷慨。”比利干巴巴地说,“好吧,我得说您赢了。”恶棍头子不怎么情愿地承认道:“您比我想象得更难缠,但大人,”他换上了敬称,“您可同意在离开这儿之后释放我。”/p
夏仲又迈动了脚步,因此恶棍头子并不能看见法师的表情:“如果我愿意考虑的话。”/p
在比利绞尽脑汁思考法师的话时,另一位法师也陷入了某种麻烦的状况当中。/p
“如果可以,”艾伦尼尔平板僵硬的脸上飞快地闪过痛恨的表情——他抖动眉毛,眼角死死地向下耷拉,嘴角两边拉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总而言之,每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轻易从这样的表情中读出顾问法师的心情:他非常,非常地不高兴。/p
“我真想掏空你们的脑子,然后放进魔法构装的大脑——虽然不太灵活,但至少忠诚可靠并且绝对听话,不会擅自做出一些愚蠢的,无法形容的事儿。”艾伦尼尔压低声音,猛地靠近马杰里,几乎是跳贴面舞的距离。/p
顾问法师冰冷的眼神让马杰里感到自己从内到外被一点儿一点儿冻住,心脏慢慢僵硬——/p
“但不行——至少是现在不行。”艾伦尼尔深吸口气,再度直起腰,他将视线重新投向焦黑的可怜人:“这至少是一个五叶法师的手笔——他应该精通元素魔法,但也对法则方向的法术绝不陌生。”/p
“所以?”马杰里呆呆地问出声——父神在上,他可不知道这和自己,或者和在场所有的恶棍有什么关系,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