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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这几日,每个人都必须多了很多的思量,所以这夜就显得格外漫长。
“大总管”
马车停在家门口不远处,赶车的车夫轻声呼唤车厢内的王八耻。
王八耻没有回应,却把目光看向那个小院儿
有灯火,有饭菜的香
宁静,安逸
那窗户上映出的倒影,应该就是他的外甥扛着小外孙女在转圈儿
小丫头的两只小辫儿甩呀
小脸儿笑呀!
“要是再多个小子就好了!”王八耻心中暗道。
“总管到家了?”
王八耻轻轻皱眉,看着再次开口的车夫,“回宫”
车夫赶紧拉着缰绳,口中轻喝,“驾”
王八耻就坐在车厢里,看着自家的小院儿远去!
“哎!”
当终究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无声的叹气。
再然后,他又纠结的转头看向家已经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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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耻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在紫禁城的小院儿。
这是乾清宫后边,一处专门开辟出来给他住的院子,看似不大不起眼,但却彰显着他王大总管在宫内的权势。
屏退了那些想要讨好上来伺候的小太监,王八耻一人回了屋关了门。
缓缓的走到柜子边儿,从袖子中掏出钥匙,打开缩着的抽屉。
第一个抽屉,满满登登都是翡翠珠玉。
第二个抽屉,整整齐齐金光闪闪全是十两大小的小黄鱼。
第三个抽屉,厚厚的银票压得好似书本一样扎实
三个抽屉,每一个抽屉里的东西拿出去,都足够外边寻常百姓之家,衣食无忧的过好几辈子。
当然,这也曾是王八耻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曾经就是曾经,如今的他看着这些东西早就麻木了。
钱,对他来说没用。
他的目光在三个抽屉上仔细的来回的使劲的看,最后落在那些银票上。
而后他又站起身,在博古架上找到一个礼盒,把这些银票都塞了进去
忽的,外边传来低唤。
“师傅,三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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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三爷”
朱文垚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面对王八耻的行礼侧身小道,“你这么客气干什么?”说着,虚扶一把,笑道,“听说你父皇那了,我还以为要留你呢!”
“我才回宫,他就知道了!”
王八耻心中暗笑,“这位三爷,在宫里的耳目也不少呀!”
“用膳了吗?”朱文垚在主位上坐下,低声笑道。
王八耻垂着双手站在原地,低头道,“回殿下,奴婢已经用过了!”
这种官方的格式化的回答让朱文垚忽的有些诧异,他仔细的打量下王八耻,又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门外
“你今儿也太客气了!”朱文垚笑道。
“您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奴婢不能乱了规矩!”王八耻低着头继续道。
朱文垚年轻的脸多了几分思索,“王总管,我父皇到底如何?”说着,叹口气,“听说父皇病了,我和二哥心急如焚,偏又出不去”
“皇上的病,奴婢不多嘴”不等朱文垚说完,王八耻就开口道。
朱文垚一怔,“王总管,我是父皇的儿子,我惦记着他我要是能见着他,我就不问你了”
“奴婢不敢多嘴!三爷”
忽然,气氛有些凝固。
朱文垚盯着王八耻的眼神很是发冷。
而王八耻则是始终低着头,一个姿势。
“哦,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明见了父皇,告诉他老人家我很惦记他!”朱文垚缓缓说着,站起身,“劳烦王总管务必转达!”
“是,奴婢会把三爷这份孝心,告诉万岁爷的”
“呵!”朱文垚一笑,指着桌上的包袱,“这不天冷了吗?母妃那边收了许多高丽进贡来的狐狸皮,就让我顺道给你送些来,让你给自己做一身好衣裳,也给家里的人带回去!”
王八耻的心忽的一颤,“奴婢谢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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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耻那老”
清宁宫,皇儿子朱文圭住处。
朱文垚满脸狰狞,对坐着的朱文圭开口道,“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了,今儿居然变了个人似的”
年轻的朱文圭沉思着,看着窗外的灯火。
清宁宫是皇子们的住所,位于东华门文华门之间,有殿宇两百多间。
殿宇铺就绿色琉璃瓦,配有专门的膳房,茶房,值班房等等
“二哥”
“王八耻对你忽然转了性子,若是按照以前,父皇到底病的如何,都不用您问”朱文圭开口道,“可现在,他却闭口不言装糊涂!”说着,他顿了顿,看向朱文垚,“小年儿蹊跷呀!”
朱文垚点头道,“是蹊跷这老狗变得太快,没有半点征兆!”
朱文圭沉吟道,“他之所以变得如此快,是不是”说着,压低了声音,“在怕什么?”
“怕?”朱文垚沉思,“他能怕什么?”
“在父皇身边当了快二十年大总管的人能是一般人吗?”朱文圭冷笑,“他之所以怕,定是因为看出什么来了。或许是”说着,眯起眼睛,“知道什么了?”
朱文垚皱眉,“二哥,您越说我越不懂”
“他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代表着他想跟你甩脱干系为何甩脱呢?”朱文圭低声道,“他怕陷的太深,将来跟着身死族灭!”
朱文垚嘴巴张开,愣了片刻,“咱们又没干什么,我就是问他父皇如何了?用得着这么小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