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只是不高兴,还没到生气的地步”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
花园葡萄架下,一桌清新小菜,几人围桌而坐。
李景隆在首位,副位是左春坊大学士,南书房大臣,吏部尚书杨士奇。再往下是文化殿大学士,南书房大臣,国子监督管大臣解缙。
杨士奇管着天下的官儿,解缙管着天下所有的官学,绝对的位高权重。
此时的杨士奇已带了三分酒意,酒气上脸。
“于谦在折子中说,甘肃和中原其他行省比起来,底子薄穷!”
“但不代表着会一直靠朝廷的救济。作为整个西域的大后方,每年光是商队过路,税收等就是个天文数目”
“于谦的意思是,要这个权这些收益呢,暂时先不上缴朝廷而是用在甘肃当地”
“建驿站驰道兴水利办学堂他还想,让江南豪富们,去那边开设织造厂,漆器厂等”
“他还在折子中提到一个事商人无利不起早,江南豪富去甘肃只要是能让甘肃兴旺起来,赋税可以商量甚至可以酌情减免”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杨士奇说着,手指点点桌面。
“于谦要权,但税权一直是中枢的专管之权两位也都知道,太子爷的岳父铁鼎石,管着两税司”
“地方行省的税权,是当初皇上收回来的,现在地方封疆大吏再要这个口子开是不开?”
“第二,就是和大公子起冲突的地方了!”
李景隆一直默默听着不说话,此时把桌上的荷叶饼推过去,“你吃点东西压压酒,这饼软和红糖的”
“呵!”
杨士奇笑着夹一块,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中,继续道,“他要的这个权能管到的东西,所能带来的利益可都是在西域的武将手中呀!”
李景隆低下头,面露几分苦笑。
国朝对外的扩张,带来了无限的疆土,但也要耗费大明无数的军费。
从永昌十九年开始收复哈密起,到这些年来,总军费差不多花了一亿三千万的银元。
这还只是打
没算上治理的投入,更没算要养活西域那些军队的钱。
而西域的各种来钱的路子,也是当初朝廷默许武将们偷偷的干点私活,用于养军的,初衷就是为了减少中原内地的压力。
现在于谦这个折子,表面上看是要权。
实际上是改革!
这种改革好不好?
当然好!
把原先西域各地属于军管的性质,变成行省管理
财政,军队,屯田,商路
改革最根本的缘由,是要让地方富起来,而不是让占据这些地方的丘八们继续富下去。
“府上大公子,也是东宫出身!”
杨士奇又道,“于谦也是当初太子爷钦点的状元,这事再说白点!其实跟当初裁撤交趾缅地宣慰司真腊暹罗总管等事的本质是一样的!”
“说更白点”
杨士奇忽叹口气,苦笑道,“十多年前,裁撤海外诸司,收权于中枢,是皇上办的!而现在轮到西域了,是太子爷经手”
“太子爷,希望把这事办好公爷,您是明白人!文治永远比武治要好”“这事呢,也不是一两天突然冒出来的私下里都推论了多少次了!”
“府上大公子既是东宫旧人就该有个旧人的样子!”
话说到这,李景隆就都明白了。
太子爷要裁撤西域的军官,李琪应该站出来直接表态支持。
但是李琪并没有
“而且”
杨士奇又端起精美的琉璃杯,边饮酒边道,“太子爷再三的说过,甘肃底子薄府上大公子在卸任的时候,还是给甘肃摊派了三十万石的军粮”
“这混账!”
李景隆咬牙骂道,“越大越不长进了”
“呵呵,不过也无妨!太子爷只是不高兴,不是生气”
“等太子爷生气”李景隆冷笑道,“就晚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侨仲甘肃巡抚于谦的奏议,你是赞成的?”
“呃”
杨士奇明显迟滞了片刻,笑道,“我是管吏部的,军务上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所以赞成不赞成么要慎重是吧?万岁爷早年不是总说么,不能在庙堂上看,要去地方实践”
“西域的事,我懂的实在不多,哈哈!”
“你!”
李景隆忽的在心中暗骂一句,“你还拿上了!”
而此时,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解缙忽然开口道,“于廷益的奏议,其实跟琪哥儿的关系也不是很大难处在亦力把里驻军行营那位郡王爷那吧?”
话音一落,杨士奇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他所说的郡王爷,就是镇守西域多年的朱高煦。
“不高兴也好,生气也好”
解缙继续道,“太子爷这股火,也不是对着琪哥儿的吧?”
杨士奇低头,开始深思,心中暗道。
“嘶以前颇有些小看他了”
“关键时刻还得是这种真朋友!”
李景隆心中暗道,看向解缙的目光中带了谢意。
“甘肃的奏议,没在南书房公开讨论过”
解缙又道,“正如侨仲所言,这种军务上的事,可不单是文治的事儿!兵部,五军都督府,边关大将,都是要通气儿的!魏国公,曹国公您庄亲王”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赞同吗?”
“要是赞同,一切都好说,要是不赞同呢?”
解缙又道,“琪哥儿没有盲目表态,也是稳重之举!这才是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