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皇帝进了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责问董汉亮:“如此大事,你怎可不提前通报上奏?”想到奏折里列出来的名单,皇帝的胃都疼了。这要是私下知道,他还能掩饰一二,把事情大事化小,只如今叫董汉亮这么一闹,却是不好再遮掩了。
叫皇帝如此斥问,董汉亮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反而更是挺直了腰板道:“如此大事,臣不敢怠慢,更怕走路消息,打草惊蛇。这些人,敢上下勾结贪腐,势力匪浅,臣怕到时候走漏了人,反而会给朝廷带来麻烦!”
皇帝心有不悦,却不好再追责董汉亮。这个董汉亮,今年五十好几,已是两朝元老,清流出身,最是死板清高,认定了什么事那就再不能改,想做什么事也绝不会被人威逼利诱就改弦更张。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但也知道,这样的臣子用起来才好。他在士林中名望又高,皇帝轻易,还真不好动他。骂了两句,也只得算了。
董汉亮却是跪地乞求道:“皇上,臣等查明的人物中,涉及人物宗亲外戚,有盐商巨富,这些人,于民夺利,于国谋利,损公私肥,罪无可赦,还请皇上严惩!”
皇帝苦笑着翻开拿奏本,第一个列在上面的,便是宗室耆老英亲王府,然后是理郡王府,垣郡王府,几位辅国公,容贵妃娘家容家,两江总督,湖广总督,户部尚书……
这些名字要真一一查办下来,那是要动摇国本的!
太子在一旁翻看着那些账册,突然问道:“董大人,您查办此事也有段时间,依你看来,这些人贪墨的银钱,算下来,大概有多少?”
皇帝心头一动,还要呵斥太子不该乱说话,董汉亮却是高声回复道:“臣不敢欺瞒,虽不能说很准确,但臣略估,这些银钱加在一起,怕是有国库三年税负之多!”
皇帝一惊:“竟有如此之多?”
董汉亮怒道:“皇上怕不知道,江南大盐商之富,蜡炬做柴,锦缎铺地,金银做石,其豪奢,堪比大内啊!”咬牙切齿道,“如此豪富,皆从盐而来啊!”
皇帝手指划过奏折上的名单,眼神幽暗。
太子却是急道:“父皇,朝中正是国库空虚,连边境粮草都只能勉力维持,既然如今有此大逆不道之人,何不彻查干净?抄没家产,也好没入国库,填补空缺?”
皇帝倏然变色:“该如何行事,还用你来教我?此事朕自有主张!”怫然不悦的模样。
当着董汉亮的面,太子直是讪讪不能语……
再过几日,朝堂上吵得越发凶了,边境那边虽然林韬才取得大胜,可那么多兵马在那儿,粮草决不能缺,请求粮草补给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的送来——那可是几万大军,谁也不敢说,把粮草拖一拖。
这一来,国库的银钱,就越发紧张了。
董汉亮奏折上的名单也公布开去,宗亲那边还好说,朝堂上手握实权之人都被弹劾了,尤其是容家,这么多年,容家一直安分守己,所有人也都没发现,原来,这位还是铁打实的外戚,中宫无主,容贵妃可是后宫最高位,膝下还有三皇子,如今颇受皇上宠爱。
一直忽略了三皇子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人更是齐齐惊住了,容家果然贪腐受贿,背后野心这么大,三皇子,真就一点没掺合?
如果掺合了,他要那么多钱?想干什么?
再没有人相信,三皇子如他表面上一样对皇位毫无野心。感觉被愚弄了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人借着此事,对容家大肆挞伐,一致请求皇帝严查此事!
皇帝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压力,在满朝文武的请求下,彻查此案,若果然有贪腐,便从重处置。
此话出口的时候,三皇子的脸上面无表情,不见半点喜怒。
隐藏着的最大敌手遭了秧,可太子的心情却也并不很好。
因为皇帝在朝堂之上,不敬公布了要严惩贪腐的容家人等,关于林韬的争议,他也做出了决断,暂免林韬身上职务,立即回京自辩!
哼,边境才刚刚取得大胜,便要林韬回来?
那之后的军功怎么算?谁又来替代林韬的位置?
太子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林韬的信,俞琮言在旁边幽幽说道:“太子,我们不能再束手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