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绾和宋九渊携手来到三清观门口时,就瞧见明慧道长一脸无奈的抱着一个襁褓。
单薄的襁褓里躺着一个幼小的婴儿。
而明慧道长身侧站满了不大的小孩,一个个身着单薄,满脸无奈的看着明慧道长怀里的婴儿。
“师傅,他们就是仗着你心善才变本加厉,往年咱们观里一年至多捡几个小孩。
今年最多,都二十几个了,咱们怎么养得起?”
“都是生命啊,不收下又如何?”
明慧自然知道生存艰难,去年和今年尤为困难,毕竟闹过饥荒。
这怀里的婴儿也很瘦,看上去一点营养都没有。
姜绾和宋九渊对视了一眼,眸光落在不远处大树背后的衣角处。
“他们还没离开。”
“罢了。”
明慧不是没看见,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生了怜悯之心。
恰在此时,听见动静的木香小跑着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那大树底下的人。
“大姐,这是你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就舍得送人?”
除了她,茯苓也满脸不赞同,她望着被木香拖出来的妇人说:
“等他长大那天,或许会好奇当年为什么会被你们放弃。
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你们抛弃他,又或者……”
茯苓想到这些年心底的茫然,说:“又或许他会恨你们不要他。”
她从前确实怨过亲生父母,也试图找过他们。
可惜一无所获,所以茯苓比任何人都更懂这种被抛弃的滋味。
妇人周娘子依依不舍的抹了一把眼泪,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她穿的也很单薄。
但头上还包着一块帕子,姜绾愣了愣说:“你还没出月子?”
“是。”
周娘子眼泪哗啦啦的流,猛地跪在明慧道长面前。
“道长,我真的养不活他,不送到这里他也没有活路,他爹让我掐死他。
可这到底是我生的啊,我怎么忍心,听说三清观的道长们最是心善,我才想着碰碰运气。”
“掐死?”
木香声音拔高,显然气到了及支持,“这可是他的孩子,他居然要你掐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
茯苓也满脸不赞同,“这到底是一条生命。”
她忍不住想,当年她被生下来时,是不是也被自己的父母不喜?
许是她眼里的悲伤的情绪太明显,程锦心疼的安抚她。
“茯苓,不是每一对父母都有资格都父母的。”
这话让周娘子浑身僵住,她艰难的替自己男人解释。
“相公……他不是个恶人,只是…这孩子生下来就带病。
大夫说要好生将养着,没这富贵命却生了富贵病,我们普通人家怎么将养得起?”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期待了好久的男娃,可惜这孩子身子不好。
姜绾下意识想要开口,明慧道长抢先道:
“你走吧,只是你主动放弃他,往后希望你们夫妻莫要仗着父母的身份来打扰他。
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幺儿。”
周娘子不舍的眸光落在那气色并不好的婴儿身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你若是实在舍不得,我们可以替他免费看病。”
茯苓试探的给出建议,熟练方才还非常不舍的周娘子,这会麻利的擦了擦眼泪。
“我…我先下山了,不然要是他爹知道我将孩子送到观里,往后怕是有很多麻烦。”
说完她脚步匆匆离开,生怕有人拦着自己,后面甚至小跑起来。
茯苓和木香:……
“这什么人哪,我都说了替她免费诊治。”
木香撇了撇嘴,有些可怜的瞥了一眼正在对明慧笑,尚且不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婴儿。
茯苓则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想不通。
“她怎么这么迫切?”
“她生的是双胎。”
明慧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素白的指尖轻轻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又说:
“留下来的那个身体健康,这孩子注定没有父母缘。”
“难怪。”
众人这才明白那妇人为什么跑的那么快,她怕也是满腹心思好好养着家里留下的那个孩子。
“道长,可否让我看看这孩子?”
姜绾有些于心不忍,她前世也没什么亲情缘分,是以和茯苓一样对着孩子能够感同身受。
“好啊。”
明慧道长深深望了姜绾一眼,再度说出让众人惊讶的话,“你是他命定的贵人。”
可不是么?
若不是姜绾那一笔银子,他也没底气下定决心养这孩子。
“绾绾。”
一听说姜绾是这孩子的贵人,宋九渊急急上前,瞧着那瘦巴巴的孩子,心里也徒然生了怜悯之意。
“他好轻。”
姜绾抱着怀里的孩子,特别轻,凭手感她觉得可能也就四斤重。
这还是养了好几日的孩子,生下来指定更轻。
“先进屋吧。”
明慧道长叹了口气,又让身后的弟子们都回屋做功课。
“晚些我会亲自检查,没完成的今晚不许吃饭。”
“是,师傅。”
“……”
孩子们一窝蜂的跑了,倒是方才给姜绾打水的玄诚没走,而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
进了屋子,玄诚快速燃了炭火,冷冰冰的屋子这才渐渐温暖起来。
姜绾将孩子放在榻上,看向满脸复杂的茯苓。
“茯苓,你和木香看看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