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自从琸云直面回应了贺均平的感情后,他便一改先前的消沉和颓废,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起来,看着琸云的眼神也温柔得能腻死人,用小山的话说,就算是山里的母猴子被他那么盯着也会扛不住。
他们一行在山脚的小院子里又住了十来天,待出了十五才出发。临走时,七姑和几个兄弟一路将他们送出山,洛大夫偷偷塞了几瓶药给琸云,私底下悄声叮嘱说要是贺均平敢对她不好,就用那些药收拾他,直把琸云弄得哭笑不得,对洛大夫为何总瞧贺均平不顺眼愈发地好奇。
西北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虽说停了雪,但路上依旧不好走。贺均平身体尚未痊愈,马车自然走得慢,这一行慢悠悠地兜了有小半月的光景,才终于到了宜都。
“这里就是宜都啊——”小山掀开车帘好奇地朝不远处的城门张望,声音中难掩失望之色,“看着倒还不如我们益州气派。”宜都地处西北,原是苦寒之地,若非燕王多年经营,此地恐怕还是一片荒芜,到底比不得益州数百年的浸润。
贺均平微笑地看着他,道:“等进了城你就知道了。”
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轮到他们时,并没有如小山和小桥所预料的那般被守城的护卫拦着要钱,护卫只问了几句,听得他们是赵府的客人,挥挥手便放了他们入城。马车一进城门,小山和小桥立刻就被城里这摩肩接踵的热闹劲儿给震撼到了。
“乖乖,今儿可是赶集?”小山摸着后脑勺叹道:“这街上怎么这么多人,恐怕城里的老百姓全都上街了吧。”虽说益州繁华,可相比起宜都来,恐怕还是有所不如,这满大街熙熙攘攘的商客与路人,南腔北调的方言,还有与益州截然不同的装饰打扮,倒像是到了传说中的京城。
琸云也好奇地探出脑袋来朝四周打量,心中暗暗感叹,难怪燕王最后能夺得天下,单看他能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里就将荒芜的燕地打理得如何繁华且井井有条,便晓得此人的本领。
因琸云事先有叮嘱,小桥没有将马车径直赶往赵府,却在赵府巷子外的一家客栈歇下。贺均平心知琸云的思虑,虽有不舍,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这一回琸云只让小山定了三间上房,她与小山小桥各一间,至于贺均平,等吃了午饭,恐怕赵府的人就要上门来接了。
果不其然,四人午饭还未用完,就听到客栈楼下咋咋呼呼的声音,贺均平勾起嘴角,“是我两个表哥来了。”话刚落音,外头就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赵怀安和赵怀琦两兄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瞅见上首的贺均平,眼睛立刻亮起来,高声唤了一句“平哥儿!”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年前就收到了你的信,我们还琢磨着你还能赶回来过年呢,没想到整个正月都过去了也没见你的人影,连书信也没一封,记得姑母头发都白了几根。”赵怀琦性子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大声责备他,“平哥儿你一向谨慎,怎么这回竟如此大意,好歹也要差人送封信,省得我们一家子人都替你担心。”
赵怀安轻咳一声,责备地朝赵怀琦看了一眼,小声道:“你又不是没听说西边大雪封山路不通么,平哥儿他们十有八九是被堵在路上了。”说话时,他又仔仔细细地朝贺均平打量了一番,见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不由得心中一惊,讶道:“这才多久不见,平哥儿怎么忽然瘦了这么多,回头姑母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琸云心中一突,顿时有些愧疚与不安。
贺均平笑了笑,摇头道:“我们千里迢迢地一路赶过来,又在路上堵了许多天,难免有些憔悴。不说这个了——”他站起身来拉了拉琸云的衣袖,低下头看着琸云,脸上一片温柔,“这是阿云。”他说。
虽然只有这四个字,但赵怀安兄弟却从他亲昵的语气和那温柔得快要滴出水的表情中猜出了琸云的身份。毕竟,有燕王世子和阿彭他们几个大嘴巴在,贺均平不要军功,反跑去追媳妇儿的事早已传得赵府皆知。不仅是赵府,整个宜都城恐怕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名号,只不过众人反应不一。有人讥讽嘲笑,也有人抚掌叫好,赵怀安性子要古板些,初初听得消息时很是生了一通气,待过来想来,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个表弟行事之潇洒自由,换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做的。
既然是未来的弟妹,赵怀安兄弟难免好奇,只是碍着男女大防不敢盯着看,偷偷地朝琸云瞄了几眼。琸云笑盈盈地起身回礼,眸光闪亮,光彩照人。赵怀安脑子里顿时一声轰响,立刻低下头去再不敢看她,倒是赵怀琦性子活泼些,没那么多顾虑,这一见之下立刻两眼放光,喃喃道:“难怪平哥儿拼着军功不要,也要追回益州去,换了是我……”他一言既出,顿觉不对,赶紧捂住嘴,瞪大眼睛不安地朝赵怀哥正低着脑袋发懵,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山与小桥很是好奇地盯着这两位大家公子看,只觉得他二人除了衣衫华贵些,倒也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来,打量了一阵,终于又把目光挪了回来,客客气气地朝二人拱手见礼。
“既然到了宜都,怎么不去我们家反而歇在了这里?姑母听说你回来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亲自过来接。你倒好,竟先在这客栈里落了脚。难不成我们家还没你们住的地方?”赵怀琦气呼呼地朝贺均平直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