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贺均平最终还是领着小山小桥一起去了吴申麾下,临走前一日,总算等到了燕王的赐婚,虽说回程不知何时,但婚事一定,他的心里终归踏实下来。
燕王亲自将大军送至城门外,琸云则早早地就出了城,爬上城郊最高的山峰,在山巅眺望山脚下绵延的官道,数万士兵沿着官道缓缓朝山的另一头进发,她努力地想要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分辨贺均平的样子来,可终究未果,只能立在山顶悬崖边的大石头上一眨也不眨地目送大军远去。
“走了——”身边的同伴一抖缰绳,一边朝贺均平招呼着,一边转过身继续向前。贺均平最后一次凝望身后的静谧的小城,将所有的情绪全都留在远处,一拍马臀,马儿撒开蹄子,追着队伍急速而去。
贺均平一走,琸云忽然好像没有了主心骨,整天不知道做什么好。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无头苍蝇的样子,遂强迫自己多出门走走。但宜都城终究只有那么点大,她又没个正经差事,转了几天,愈发地觉得无聊。
燕王妃倒是召见过她几回,只说说几句便忍不住提到吴元娘,燕王妃便要哭上一场,琸云在一旁瞧着,心里头也很不好受。
吴元娘一走便是一个多月,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到后来,莫欣甚至悄悄与琸云说,吴家因遍寻不至,都有人谣传说她已经死在外头了。
大军离开后的第五天,琸云接到了方头山的来信,罗老爷子说有人在奉安县附近见过与吴元娘相貌相似的女子出现。琸云立刻欢喜起来,拿了信便往燕王府冲,到了王府,才晓得燕王妃不在。
“娘娘去了许家。”燕王妃院子伺候的胡嬷嬷朝琸云回道,她说话时脸色有些沉重,眉头微微皱起来,仿佛有很重的心思。
琸云拧着眉头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胡嬷嬷摇头,无奈地回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依稀是许家想要退婚吧。”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元娘还要怎么作亲哦。”
琸云没说话,缓缓退了出去。照她看来,许家的婚事黄了也好,有许家二公子那摊子事儿摆着,元娘嫁过去了也没好日子过,只是这婚若是一退,难免元娘出走的事会传开,虽说宜都风气比京城开放,但这种事传出去终究不好。日后元娘便是回来了,恐怕也得背负许多不中听的流言。
那丫头怎么就忽然胆子变得这么大的呢?
琸云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府,到巷子口时马车忽然停了,侯了半天也不见动。琸云有些不耐烦,遂掀开车帘朝车夫问:“怎么不走了?”
“前头马车里的货倒了,把路给堵了。”车夫低声回道:“小姐请稍后,一会儿就好。”
琸云却是个急性子,在马车里坐了一阵,终究坐不住,索性起身下了车朝前走。刚走了两步,停住了,皱着眉头看着前头正指挥着下人搬运货物的年轻人微觉意外,忍不住招呼道:“舒明?”
舒明听到声音很是一愣,一脸狐疑地转过身来看了琸云一眼。因琸云而今换了女儿装扮,舒明竟一眼没认出她来,只觉得眼熟,摸着脑袋想了老半天,总算想了起来,嘴一咧,指着琸云欢喜道:“你是方姑娘?没想到竟在这里遇着你!”
到底是上辈子的至交好友,琸云一见着他便觉得亲切,上回因为贺均平受伤的缘故,二人未能长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再一次在大街上遇着,就连琸云也不得不感叹这可真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
“你怎么在这里?”琸云问,因见着老朋友,她原本沮丧而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舒明也极是高兴,笑着回道:“正要回奉安老家,打从这里经过。因见着城里有南边儿来的绸缎刺绣,便多买些带回去送人。不想马车走到半路不晓得被什么东西给磕碰了,里头的货物都给颠了下来。对了,贺公子身体可好了?”他关切地问起贺均平的伤,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毕竟贺均平当日中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舒家,舒明很是内疚。
琸云笑着点头,“早好了,亏得当日有你给了解毒丸,后来我们寻到了洛大夫,养了二十多天便痊愈了。”她听舒明说起要回奉安,心中顿时一动,略一思虑,便开口问:“舒公子要回奉安,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忙?”
…………
“方姑娘要去奉安?”舒明听清琸云的要求,不由得微微一愣,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贺公子人呢?是你一个人去,还是贺公子一起?”他当初在客栈里亲眼瞧见过琸云与贺均平生死相依的深情,而今陡见琸云独自一人在街上走,且又开口要随他们一起去奉安,舒明心中多少生出些狐疑,只当她与贺均平生出了什么嫌隙。
琸云立刻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顾忌,笑着回道:“他出征了,也不晓得几十回来。我此番去奉安却是为了找人,请朋友帮忙打听过了,说是可能在奉安附近,所以才想亲自过去找找看。想着有舒公子在,到了那边也有人帮忙。”
舒明本就是爽快人,闻言立刻朗声回道:“你放心,且不说方姑娘于我们一家人有救命之恩,便只是萍水相逢也是一场朋友,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我们舒家在奉安多少还是有些面子,只消您一句话,便是将奉安县翻个底朝天,也定要将你朋友找出来。”
因舒明从宜都只是经过,第二日大早便要动身回奉安,琸云赶紧回家收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