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法国菜。餐厅装修精致高雅,殖民地遗留风格,落地玻璃窗,面朝大海,海对面的港口灯火辉煌,海面像一块碧玉,微微的涟漪起伏都看得清清楚楚。忽然夜空绽起五颜六色的烟火,像许多晶亮闪烁的珠宝向天空喷涌,餐厅里的人开始天鹅似的伸着脖子观看——

“今天是七夕,国产情人节。”对面一直秉持沉默是金的陈时榆终于开口说话了。

陆讷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这么不自在呢,原来餐厅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他们两个大男人坐一块儿,是挺奇怪的。

陆讷皮糙肉厚,社会无业游民一个,倒是无所谓,对面这个可是风头正渐的大明星,瞧他拿着刀叉那个优雅劲儿,陆讷问他:“这日子你也敢跟我吃饭,不怕狗仔做文章啊?”

陈时榆撩了下眼皮,牛逼哄哄地说:“我怕什么?”

陆讷忘记了,对面这个是能够顶着各种谩骂歧视封杀高调出柜的牛人,用不着他操心。

最近有小道消息说,陈时榆如今跟苏二在一起。苏家对陆讷这种小老百姓来说是个传说。有一回,陆讷在中央大厦楼下瞥见一辆苏家大少坐的劳斯莱斯在旁边的小路左转,开向滨江大道。苏家大少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可媲美国际明星的脸就在陆讷眼前一晃而过,他旁边坐的应该是他保镖,长得一点没有电视剧里的横肉凶悍,斯斯文文的还挺养眼。

关于苏家的传闻太多了,关于苏二的传闻更多。鉴于陆讷跟陈时榆打从穿开裆裤起的交情,陆讷觉得有必要提醒他,苏二这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他身边的人换得比陆讷的内裤还勤,这样的人,陆讷怕陈时榆降不住。

他还没开口呢,陈时榆那边先接了个电话,那双勾人的凤眼微微的眯起来,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幽幽地说:“看海景啊……当然跟男人,怎么只许你苏二少金屋藏娇,不许我陈时榆会老情人?”

陆讷暗自可乐地想不晓得会不会被苏二给灭了。

陈时榆打完情意绵绵的电话,脸上却没有半点情意绵绵,将手机往手边一搁,该干嘛干嘛。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点烟,洁白修长的手指配上那娴熟的漫不经心的动作,真是说不出的有味道,他的眼神透过烟向陆讷飘来,似笑非笑的,“陆讷你脑子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薄情?”

陆讷连忙低头,说没有没有,但陈时榆还是挑了下眉,明显不信,他说:“陆讷你还是老样子,傻透了,这个世上哪来什么真爱,何况在这个圈子里,谁出娘胎的时候忘带脑子了,各取所需罢了。”

他看陆讷似乎不大相信,嘴角勾了勾,露出讽刺的笑,“你当他真喜欢我呢,不过是图个新鲜,又不像别人那样惯着他,得不到的总是好的,这种人,就是犯贱。”

他烦躁起来,将烟掐灭了,忽然很不高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陆讷没吭声,心里想,这不是你自己主动讲起的吗?

说实话,接到他的电话真的挺吃惊,他们大概有一年没联系了吧。他还是谁都能使唤的练习生的时候,他们住在一个旧纺织厂的车间,就在宅字第那片儿老城区,建国初期的厂房,正对着杨柳河,冬天晚上气温零下七八度,风吹过结冰的河面在空旷粗糙的厂房里盘旋,屋里没任何取暖设备,两个大男人为了取暖挤一张床,陆讷将脚搁在他的肚皮上,那时候真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亲了,这就是兄弟。后来,他一步一步红了,先是搬出了纺织厂,然后与陆讷的联系也慢慢少了,其实吧,也是可以预见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他奔着他的锦绣前程一路头也不回地飞奔,陆讷呢,还在原地转悠,三十好几了,除了腰间一管阳、物依旧坚*挺,一事无成,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呢,快结婚了吧,这种日子出来,你女朋友不会有意见吧?”

他换了话题,还换了个陆讷十分不愿意谈的话题,陆讷闷声闷气地说:“没,分了。”

陈时榆一愣,然后就乐了,“怎么就分了,你当初不还为了她跟我翻脸来着吗?”

陈时榆这幸灾乐祸的毛病跟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德性一样讨厌,看陆讷不得意,还不忘在他伤口上戳几下,陆讷含糊了几句,“就这么着呗。”

陈时榆教育他,“早告诉你找份正经工作,或者开个店,没房没车,哪个姑娘肯嫁你——你要没启动资金,我这儿有。”

陆讷笑着听,他这人一大优点,就是想得开,嬉皮笑脸地说:“不如这样吧,你看这么些年你也积攒了不少钱财,你又不包二奶,不用给丈母娘买脑白金,干脆在金山山顶买个豪华别墅,里面整一水儿的明式家具,再给我放一水儿的商周古玉,什么玉兽玉人,还有那宣德炉,什么冲天耳三足炉天鸡炉戟耳炉,摸上去就跟摸二八少女发育不完全的奶、子,绝对光滑细腻韵致沉潜,最后再整一尊尼泊尔鎏金铜镀母立像,灯光一打,又淫、荡又神圣。等你哪天移民澳洲思考人生去了,我就给你看房子,保证不收钱,你看怎么样?”

陈时榆一下就乐了,笑得艳光四射,“你就这点出息!”

陆讷低头装着吃菜。

陈时榆撑着下巴问他:“味道怎么样?”

陆讷说挺好挺好。

陈时榆看着他满意地笑起来,眼角一股优越感,“这家餐厅很有名,法式料理做得最地道,这种靠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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