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妩听完门房的话后脸色漂移了一下,转身面显复杂的看向凉亭处:早间的司空府,晨露未退,暖阳初升。花间空气中弥漫还着一股草木的馨香。亭下两个稚气未退半大男孩儿各自互不服输的相互较劲儿;亭上已经被曹昂抱在怀里的曹植边眨巴眼睛给下面两个哥哥加油,边不思闲地往自己大哥嘴里塞糕点。蔡妩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一时垂眸停步,心生喟叹。
她记忆是有些模糊了,但看到那个正被抱在自己哥哥怀里啃糕点的小粉娃娃是个后来人都能很自然想起一首血泪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首七步诗,道尽兄弟相残的辛酸。但是看着她眼前的这番兄友弟恭,蔡妩不禁又心生怀疑,此情此景绝对不是哪个公子心机深沉的政治作秀,而是扎扎实实的真情流露。小孩子直觉最准,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若是这哥几个平日就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耍手段,小曹植这会儿肯定不会亲亲热热地扒着自家大哥脖子给二哥、三哥叫好。只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成了……
蔡妩这里正想的出神,就察觉袖子就被杜若拉了一把。抬头就见门房笑眯眯地站着静静地等候蔡妩回神。蔡妩冲人家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扫了一眼亭中的曹昂,略带疑惑地跟上了门房。
等到后院正厅的时候,蔡妩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一阵哄笑声,不由脚步迟疑,眼带犹豫地看向门房。门房冲她笑笑后安抚说:“夫人稍带,小的这就进去禀报大夫人。”
蔡妩略带紧张的点点头,看着门房进去的背影不自觉的绞了绞帕子:这就是她以后的主要交际领域了。许都城达官贵人不少,但她以后要打交道的主要还是这些贵妇。和曾经那些官员夫人不同,这会儿伏皇后跟她夫君是没什么差别,明眼人都知道许都当家的是姓啥,所以有些事情咱明着不能说,但暗地里谁都明白走夫人路线时,找丁夫人比找皇后更管用。
门房进去转了一下,立马又出来,对着蔡妩打了个:“您往里面请”的手势后谦恭地笑着小声解释:“夫人不必紧张刚才之事。那大夫人她们在说老爷的笑话。夫人自可安去。”
蔡妩点点头,丢给杜若一个眼神以后,自己稳稳呼吸,跨进了正厅。正厅最中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端庄慈祥,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行礼的蔡妩。
蔡妩行礼低头之际,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自己身周几人,不由暗暗叫苦。她是只知道曹操老婆多,姬妾多,但还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多。按着规矩能上厅有座来受她这一拜的绝对都得是夫人,不能是姬妾。但饶是如此,这一眼打量过去,在座的光夫人也是一把手数不过来的。
好在来前蔡妩专门问了郭嘉:曹公的夫人那么多,这哪个是哪个好歹得给她说道说道,省的到时候弄混了闹笑话。郭嘉回答相当简洁:“丁夫人不用说,你一看位置就知道。其余几位夫人里年近三十,风韵不减的是卞夫人;和你年纪相仿的是环夫人;最窈窕婀娜的是来夫人。打扮最艳丽的是尹夫人。你最容易忽略的是杜夫人。”
这会儿蔡妩依着这句话对号入座,还真让她一下子就分清在座众夫人里哪个是哪个了。在给丁夫人行礼,卞夫人等人见礼后。丁氏笑盈盈地指指自己身侧的座位,声音柔柔地开口:“慧儇,来坐这里。”
蔡妩愣了愣,偷眼看看几位夫人面色正常才轻舒口气,谢座依着丁氏,双手扣拢,微低着头,像等待面试的大学生一样,心情忐忑。主考官不发文,蔡妩就绝不多说一句。
不过也改着蔡妩今天长见识,她刚落座就觉得厅里几道目光“刷刷刷”全集中在了她身上,盯得她浑身发僵,汗毛直立。蔡妩正诧异这到底什么状况,就听脆生生、活泼泼、如出谷黄莺一样的嗓音响起:“这就是咱们祭酒大人的夫人?众位姐姐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蔡妩听了眉角跳跳地抬起眼:说话的这位是来夫人,正笑得揶揄地悄悄瞧她。蔡妩额角不禁黑线:果然她在外面那种待宰羔被围观的感觉不是幻觉,而是几位曹氏夫人真有看稀有动物的心情。她就纳闷这到底是哪门事情不对头,让她陷入这般境地了。
来莺儿话落后几位夫人轻声笑了笑,尹夫人捧场的接口问:“姐姐是个愚钝人。莺儿妹妹看出什么了?”
来莺儿眉眼弯弯地笑着轻声说:“自然是天生丽质。让郭大人魂牵梦萦喽。”
蔡妩闻言脸色“轰”的一下变红:她倒不是多害羞?只是被领导夫人这么揶揄多少有些难为情。
倒是身边丁夫人善解人意,摆摆手压下几位夫人的笑声。转头看着蔡妩柔声解释:“莺儿这张嘴就是不饶人,慧儇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她说的倒也不全是玩笑。慧儇昨日刚来,还不知道奉孝在许都都干了些什么吧?”
蔡妩睁大眼睛老实地摇摇头:她除了知道他纵酒熬夜还真不知道他办过其他事了。
丁夫人眉梢微挑,语带轻笑:“慧儇是不知道,从你还在来许都的路上时,这许都就有不少人盼着你赶紧进城了。司空府角门门槛更是天天被那些许都的夫人们踩着,就为了打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许都。”
“……夫人们?”蔡妩难以置信地眨巴眨巴眼,一副“求解惑求详情”的模样。
丁夫人故意迟疑了下,掉掉蔡妩胃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