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婚期过后没一个月,蔡妩就发现许都军中之前随时要与袁绍军决一死战的紧张气氛这会儿忽然松懈了一些。蔡妩正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呢,之前跟着钟繇一道去河北的马钧就带着他请来的那位魏臻一起到他们家来了。
马钧来的那天,正巧郭嘉不在府里,再加上马钧也算军师祭酒府的熟客,所以蔡妩就没忌讳那么多,没通报给郭嘉,自己就接待了马钧。谁曾想来的不是马钧一个,还有个跟他一道的一个眯眯眼的瘦小男人。
马钧指着那人磕磕巴巴地跟蔡妩介绍:“这就是……钧跟……嫂子说过的……魏臻……魏元甫。”
蔡妩听后赶紧起身打算依照礼节给魏臻打个招呼来着,谁知魏臻很腼腆地退后一步,避过蔡妩的礼,有些胆怯地往门口缩了缩。
蔡妩傻了傻眼,不解地看向马钧,结果发现马钧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带来的这位朋友的举动,他正聚精会神地从袖子里掏着图纸,然后眼睛发亮地捧到蔡妩面前:“嫂子上次不是跟我说……说水库的事吗?这事儿我……我在……在河北……和元甫仔细……仔细琢磨了下,觉得……可行!”
说着马钧就一手拿着图纸一手指指画画跟蔡妩比划着:“你看……这里是沂水……这里是下……下邳,从这里建一条……水……水渠的话,在水渠这里……建你所说的……那个水库……是不是就既省力……又好用?”
蔡妩眨巴着眼睛瞅了好一会儿,愣是什么也没瞅明白:对水利这东西,她也就是会动动嘴皮子,给马钧一个思路,至于具体的,不好意思,蔡妩也是门外汉,帮不了他多少忙。
蔡妩茫然地盯着图纸,表情费解,眼神飘忽,她实在不好意思给马钧泼冷水说:这玩意儿我看不懂,你还是收起来吧。
马钧毫无察觉蔡妩尴尬,精神振奋地在旁边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声,很期待很激动地问蔡妩:“嫂子……你觉得……这……这样是不是挺好?”
蔡妩张张嘴,轻咳一声,指指在旁边四处张望的魏臻说道:“呃……挺好。那个……元甫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们干嘛不直接向曹公说明,到下邳去动工呢?”
马钧闻言脸色一黯,一直好奇地四处寻摸的魏臻这是也顿住脚步,眨巴眨巴小眼睛很是实在地说:“现在去不了了。下邳现在是刘玄德的地盘了。文若先生他们说主公马上就要亲征刘玄德,安定徐州。”
蔡妩挑挑眉,惊讶地看向魏臻:刚才她当眼前这人又是一个马钧二号呢。现在看,魏臻他
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比马钧好不到哪去,但是至少于时事关注上要比马钧敏锐那么一丁丁。只少他知道许都军方的最新动态,这个消息可是比她得到的还早呢。
她哪里知道魏臻之所以知道这个实在是因为自己刚才河北来许都,军械堂那边他插不上话,军国大事上没他的份,他自己是想去徐州,结果一等二等不见曹操的军令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去问荀彧。他问人方式还跟别人不太一样:话没出口,脸先红了。荀彧还当他这是刚来许都被谁使了绊子,穿了小鞋,来诉委屈了。于是很有善心安抚他:元甫别着急,现在下邳在刘玄德手里。虽然主公与刘玄德还未撕破脸皮,但是任由他留在徐州,等到主公和袁本初开战时,他必然是个隐患,所以不可不除。因此元甫还是暂且忍耐,等到主公亲征刘备事定后,你在前去徐州,修沟建渠去。
魏臻立时就把这些话记在脑子里了,他在琢磨了两圈以后醒悟到:现在许都要跟徐州开战,那就是主公不让去徐州。等到徐州战事平息了,那就可以到徐州施展。等徐州施展完了,那主公和袁本初的架也差不多能掐完了,那到时候河北就又是主公地盘了。我又能回河北施展了。嗯,不错,这样算,我将来还是能在不少地方有所作为的。
他这脑回路倒是乍一看挺正常,仔细一品:得,人家琢磨来,琢磨去,压根还是围绕农桑水利琢磨的,具体曹操要怎么跟刘备打仗,或者许都跟冀州开战会不会一败涂地,全都没在人家魏元甫先生的考虑范围以内。
要不以后蔡妩能顿悟魏臻为啥能和马钧成朋友,并且在河北最鼎盛的时候已然离开河北,投身于许都呢?不是他政治眼光独到,看出袁绍非成就大业之人,而是人家压根儿就是跟马钧一样,没有那根琢磨政治的神经,他根本就是冲着‘徐州有需要,我得赶紧去徐州,完事以后,许都那里要是有活儿,我就还得去许都继续忙活’。好一颗哪里有用定哪里的“螺丝钉精神”!让蔡妩在认识马钧和他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搞研究的人都抱有一股特别无奈又特别敬佩的心理:没办法,人家真做到那份上了。
魏臻这会儿说完以后,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不太熟悉的人说话,脸色“腾”的一下又红了,脚步缩缩地退到门口,像是一见蔡妩脸色不对头,立刻撒丫子走人一样。蔡妩哭笑不得地看着这般模样的魏臻,心里暗道: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犯的着这么怕我吗?
好在马钧这会儿算是意识过来魏臻是啥德性了,揪了揪他袖子,把他又从门口拽了回来,跟蔡妩不好意思地解释:“他性子……就……就这样。算不……不上故意的,嫂子你……你别忘心里去。”
蔡妩笑眯眯地点着头,心话说:我绝对不往心里去!往心里去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