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心里存疑,立刻派人往门房处说明了自己来拜访孙夫人的目的,结果话落就见门房脸色立刻变的苍白,眼睛也渐渐泛红。
罗凌正搞不明白状况呢,门内就走出一个一身素服的女人,梳着妇人的发髻,满面哀恸,形容憔悴,身形单薄瘦销地几乎能被风吹跑,脚下走路都有些发飘,若不是罗凌眼尖看出这是位练家子,他几乎都要以为眼前人得了什么要命的顽疾,马上就要见阎王了一样。
他偏头看着向他走来的女人,微微地眯起眼睛,眉头也渐渐皱在了一处:他是见过他们主公的妹妹的。孙家小姐明艳灵动,长相娇美,断然不会是眼前这幅样子。只是,这个女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难道他以前见过她?
“大人,您看……这个女子……她是不是当年跟在蔡仲俨身边一道到吴城去的那个女人?”罗凌一个属下凑到罗凌耳朵边小声地提醒道。
罗凌眼睛一眯,面色严肃。望着一步步走来的青衿一言不发:能跟着蔡仲俨到江东去,恐怕不是什么侍女之流。他得仔细对待。
但是罗凌的心理建设刚刚做好,青衿一句话就把这些努力全部打击的粉粉碎。青衿眼睛通红地看着罗凌,低头垂眸,敛起裙衽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给罗凌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单手向内,给罗凌做了个“请君入门”的手势后才沙哑难当地开口说道:“大人请吧……我家夫人和……和那……未睁眼就……可怜的小公子要是知道……他们能得吴侯怜惜,得吴侯惦念,即便是在这个时节听闻噩耗……吴侯也依旧特意派人从江东前来吊唁,我们主子便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安然闭目的。”
青衿说完就像是情绪失控一样捂住脸,“呜呜”地痛哭失声。嘴里不住地反复喃喃自责:“是青衿无能,辜负公子重托!……青衿无能……”
罗凌闻言,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他不理青衿的自语,几步上前走到青衿身边,一把抓着青衿腕子,眼盯着青衿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听闻噩耗,什么叫在天有灵?什么叫安然闭目?”
青衿朦朦地转过头,捂住嘴,强忍着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泪珠儿,脑袋转向一侧,脸上痛意内疚交替闪过。她神情很恍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眼睛聚焦到罗凌身上,但只是一瞬就迅速转移,把双眸垂下,似不愿意面对孙蘅娘家人一样飘忽艰难地开口:“大人……您何必在这么折磨青衿……您难道不知……我们夫人……前不久已经……已经亡故?您……不就是为江东来兴师问罪的吗?”
罗凌僵住身子,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他设想了无数个见到到了蔡家可能会面对的场景,却独独没有设想过……来到目的地,要见的人物已经……已经死亡了的情况。
“什么?……什么时候?”罗凌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一句低哑难耐的问话,他压抑着轻咳了下,继续问道,“又是因为什么……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
青衿听后仰起头,不让自己眼泪滑落下来:“前不久……在产床上……亡于分娩……”
罗凌听罢脸色立刻浮现出一种飘忽表情,低着头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罗凌才跟刚找回自己声音一样跟青衿说:“那就请姑娘带路……带我等去吊唁孙……夫人吧。”
他脑子现在有些混乱:这事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寸?他在一刻钟之前还在琢磨怎么才能取得孙蘅的信任,让她可以老老实实地跟他回江东呢,一刻钟之后,他就得琢磨这亡故之事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一切都好说。可若是真的,他要回去该跟孙权如何交代?又如何跟吴夫人说出事情真相?难道直接告诉她,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会被他家主公活吃了的!
罗凌满腹纠结地跟在青衿后头进了蔡家大门。
蔡府中下人忙忙碌碌,皆是表情哀戚地张罗着即将到来的葬礼之事。
因为蔡威出门在外,妻子的葬礼自然被往后推迟。灵堂才刚刚搭建好,下头的跪席蒲团还都没布置完善。灵堂的正中已经被安置了棺椁。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妇被一位中年美妇搀扶着,抖抖索索,颤颤巍巍地挪动到棺木前,抚摸摩挲着黑棺,声音压抑,最后像是受不过刺激一样,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在棺木前昏死过去。
中年美妇一阵手忙脚乱,扶着老夫人连连叫喊:“娘,娘,您醒醒。来人呢,快来人呢……老夫人又昏过去了。青衿,快,快过来看看……”
青衿听到这话,几步上前,张罗着下人把王氏扶到后厅,过了好一会儿,青衿才又重新出现在罗凌视野中。她表情歉然,边给罗凌拿香,边跟罗凌艰难地道罪:“老夫人已经年迈,受不住孙子儿媳一道去世的打击,从……那日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已经昏过去好几次。老太爷也已经卧病……这家里……”
青衿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罗凌却已经明白她没说完的话:媳妇孙子没了,小儿子生死未卜,两个老人一时间受不住刺激,病倒床榻。大儿子一家自然要侍疾在侧,整个丧事就因着主事之人的缺失而显出了几分匆促和简陋。
罗凌垂下眸,拿着贡香的手微微发抖:不能开棺验尸。这是他最大的遗憾!原本他是怀疑过孙蘅死亡的真实性的,毕竟这事发生的太巧,让人不由得存疑。再加上青衿这女人曾经是跟在蔡威身边的,谁知道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