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蔡妩晕晕乎乎地醒过来一次,看看床头一脸担忧的王氏和张氏,再看看一边眼睛肿得核桃一样的杜若,勾着个及其虚弱的笑,叫了声:“娘亲。”
然后又晕呼呼地睡过去了。王氏狠着心把女儿摇醒,给她灌药擦脸换帕子,一番折腾蔡妩居然毫无反抗的任由摆布,连灌药的时候苦到呛到都不像以前那样撒娇说话了。
王氏慌了,在吩咐张氏去外围监督施粥的事后,一面嘱咐杜若好好照顾她家姑娘,一边急匆匆赶到厨房去给蔡妩做吃的。
昏沉沉的蔡妩在母亲走后,睁开眼睛,有些发呆地望着帐顶。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呵,我这就是给许亲了呀。真可笑,我连自己老公是谁都不知道。郭家公子哎,蔡妩是真想知道您这位爷究竟何方神圣竟能入了我阿公法眼?”
想到这里蔡妩又闭上眼睛,轻轻摇头,自嘲地笑起来:“太平日子过久了,被人宠的久了。总是容易忘掉这个时代的桎梏。瞧,这不报应就来了。从天而降般的未婚夫啊,还不如给我一道晴空霹雳呢,那个至少还能痛快些。不像现在,总算敢于承认自己少女心思,却不可能再有与那位清俊少年一见钟情的浪漫;总算顿悟了管休的心思,却再续不了青梅竹马的童话。”
“杜若,把先前管休哥哥送的送的那根发簪拿来。”蔡妩声音沙哑的吩咐杜若,杜若愣愣,赶紧跑蔡妩梳妆匣子那里取出一根玉簪,双手捧着递给蔡妩。
蔡妩接过来后,攥在手里,手指轻轻拂过温润的簪身,跟杜若说:“把帐子放下来,姑娘想休息会儿。”
杜若睁大眼睛看着蔡妩,惊恐地摇摇头,带着哭腔说:“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可不能办傻事啊!”
蔡妩摇摇头:“不会。你家姑娘惜命的很。放下吧。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杜若犹犹豫豫放下床帐,不放心地看了蔡妩一眼:“姑娘,您可……”
“放心吧。我没事。出去吧。”
杜若一步三回头地回看着蔡妩床榻,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就在门帘旁停住脚,警惕地听着里面动静。
蔡妩听着杜若脚步走远,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簪,闭上眼睛,泪滴顺着眼角滑落枕畔。
那是管休送她的十一岁生辰礼,当时除了杜若,没人知道。蔡妩还笑问管休:“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管休一脸宠溺的温柔看她:“特意给你订的。不想让人知道,给你一个惊喜也不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去。”蔡妩那会儿还傻呼呼地笑,琢磨什么,一根发簪而已。她收了以后就直接放梳妆匣了。今天才忽然开窍想起来,刚才自己摸过簪子时就已经明悟,等看仔细了,却发现她配不得“非卿不娶”四个字。
她早就是有了人家的人,阿公知道,娘亲知道,恐怕哥哥,姐姐连陈倩都知道。唯有她和管休不知道。
早先时候,蔡妩曾想:管休对她好,她对管休印象也不错,虽然算不上正太养成,但将来嫁他也好歹算青梅竹马什么的,应该蛮有意思。却万万不曾料到她蔡妩是个二岁许亲,已经有主的姑娘。管休会什么反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曾经自认为不错的良人已经再不属于她了。
“杜若,你过来吧。”
杜若一听蔡妩叫她,蹭蹭几个快步来到蔡妩榻前,把床帐挂起,担忧地看着明显又哭过的蔡妩。
蔡妩把簪子递给杜若:“等管休哥哥回来,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杜若接过簪子,眼睛红红的问:“要是管公子问起,杜若该怎么回?”
蔡妩沉默地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方道:“什么都不用说,他自会明白。”
这时就听门外脚步声起,王氏端着碗素粥来了。见女儿醒着,语气温柔地说:“阿媚可饿了?娘亲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素粥,起来尝尝?”
蔡妩看了看粥碗,歪脑袋看着王氏:“娘亲,阿媚现在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
王氏心头一疼:“阿媚可是还在怪娘亲?”
蔡妩摇摇头:“阿媚不怪。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娘亲容阿媚几天,让阿媚缓缓,等自己想通透,成吗?”说完看王氏担忧眼神,紧接着加一句:“娘亲放心,阿媚不会办傻事的。”
“你这孩子……”王氏轻轻叹口气,转身去拿手帕擦擦眼睛。蔡妩接着说:“娘亲,阿媚这里没事。您去忙家里吧。威儿还要人看顾呢。”
王氏摸摸蔡妩额头:“娘亲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我儿。”蔡妩看看王氏,发现她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就靠着王氏的手,昏昏沉沉睡去了。
王氏像蔡妩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一边一脸柔和地抚着女儿的发,一边轻轻拍打着女儿。完全不见平日里凌冽精干,只一心地担忧自己孩子。连杜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蔡妩在床上躺了五六天,总算好的七七八八。王氏五六天里就奔波在女儿病榻和账房粥棚间,一丝不敢懈怠。饶是如此,等蔡妩痊愈,她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还是瘦了不少,原先还显得有些肉肉的婴儿肥也消失不见。看着女儿那张带着病后初愈红晕的俏脸,王氏心里自责心疼,难过不已。
蔡妩却在病好以后,闭口不谈许亲之事,不知她是真想通了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是继续亲自上阵,又担起了给孩子施粥的事。
这天她施完粥,正吩咐杜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忽然一个瘦瘦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