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妩读着读着就觉视线模糊,丝帛中自己渐渐被晕开,看得不再清晰,一边郭奕仰着头,踮起小脚拿着手帕到蔡妩脸前:“娘,你怎么哭了?奕儿惹你生气了?”
蔡妩接过帕子拭了拭眼睛,对着郭奕勉强笑笑:“奕儿很乖,也没惹娘生气。”说着缓缓地站起身,牵起儿子一只手走到院中,面东站立后对着儿子嘱咐道:“奕儿,给你戏伯父戏伯母叩头送行吧。”
郭奕眨眨眼,瞧着自家娘亲没有玩笑意思后很听话地跪下,面东叩首后站起身,不解地看着蔡妩:“娘,戏伯父戏伯母不是在兖州吗?为什么要送行?”
蔡妩摇摇头,指指儿子和自己的胸口,声音紧涩,有些哽咽地开口:“从今天起,他们不再在兖州,而是在这里了。”
郭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偷瞟不欲多说,神色沉郁的蔡妩后也很体贴的低头不欲,老实巴交的靠着蔡妩陪着自家娘亲在院子里发呆凝立。
晚上的时候,兖州荀彧的暂时官邸处,郭嘉和荀彧相对而坐,却都各自沉默,不发一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沉闷之气。良久以后,荀彧才开口打破沉寂,声音低哑地对面前人说:
“奉孝,出仕吧。”
郭嘉微低着头,眼盯着桌案。沉吟良久才回问一句:“曹公呢?”
荀彧转看着西方,幽幽回了一句:“带着子廉(作者注:曹洪。曹操堂弟,字子廉。时曹操击破汝南颍川黄巾,势力想豫州扩展,曹洪随其征战后到洛阳迎天子。),仲德等人去洛阳奉迎天子了。”
郭嘉眼一闪,抬头问了句:“你的点子?”
荀彧点点头。
郭嘉挑挑眉摇着头淡淡道:“看来当初离开冀州时对的。袁本初那么好的条件竟然不知利用,把天子白白让给了曹公。若得奉迎的话,天子都哪里?”
“许县。公达已经在安排建都事宜。”
郭嘉眉头微微皱了皱,沉默一下方道:“也就是说兖州只有你和志才在?”
荀彧点点头,声音苦涩地说:“其实三个月前他就不能再理事了。是瞒着同僚和家人勉强撑着的。”
郭嘉听完闭上眼睛,拳头握了又握,最终从唇间吐出一句:“为什么没有早告诉我?”
荀彧苦笑着摇头:“他不让。甚至公达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去世的消息。”
郭嘉手撑着桌案,深吸一口气后抬头对荀彧说:“我要志才这半年多来处理过的所有公文军报和告急文书,你可能做主?”
荀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挥手叫过一个亲兵:“去戏大人府衙和他家里把他这半年来处理过的所有公文军报拿至此处。”
亲兵利落的点头应是后,一言不发的转身退下。
郭嘉扶着桌案站起身,脸朝外看着戏志才府邸方向,轻声地喃喃道:“你这一走倒是轻巧……这么个摊子扔给我和文若,还有你家姑娘,你竟然没有看着她出嫁?”
荀彧闻言僵僵动作,站起身与郭嘉并排站在一处:“毓秀嫂子给娴儿安排了一门婚事,只是如果将来迁居许县,势必会……”
“娴儿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意思?”
“听彤儿说,她在给彤儿的信里隐约透着对这桩婚事不满的。”
郭嘉手一挥,断然说道:“那就退了它。”
荀彧张张口,最终沉默点头没有发表出任何反对意见。
郭嘉却开口说道:“文若,你得知道,即便我看了公文军报,也可能不会待在曹公处。”
荀彧不以为然地淡淡道:“你会待在这里的。等你见了主公你就明白志才所作所为了。”
郭嘉转身看着荀彧,挑眉问出一句:“知遇之恩,至死难报?”
“不止是这些。还因为他会给人一个希望,一个甘愿为之赴汤蹈火的希望。”
郭嘉眼一闪,轻轻的重复道:“希望?”随即低下头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希望?文若,你的希望是和我们一样的吗?
那天夜谈以后,荀彧忙于处理戏志才的身后事,而郭嘉则直接窝在荀彧的官邸一卷接一卷的看着戏志才生前积留的成堆公文。曾经负责戏志才亲卫的秦东在戏志才去世后被荀彧调回,现在直接接手了郭嘉的饮食起居。对着窗内彻夜不熄的灯火,秦东眉头跳跳,仿佛又看到另一个戏大人在伏案疾书。
一个月后,郭嘉把累积了三个月的公文看完,头昏眼花地走出荀彧官邸,抬头瞧瞧正午阳光,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好像自己老婆孩子还待在榆山呢。貌似这一个月他一忙活把写信回家的事给忘了,也不知道阿媚和奕儿过得如何,究竟会不会怪他?
想到此郭嘉一转身又回了屋子,扒拉出纸笔刷刷刷写了封家书,报平安后交代了下鄄城情形,然后跟蔡妩说见到送信人可收拾东西,准备行装,随时预备着前来兖州。
结果这信刚封好口,派人送出去。荀彧就敲门进来,直接把曹操来的一封信递给郭嘉:
“许都事宜已经安排妥当。主公来信求贤,我向他举荐了你。”
郭嘉眼睛眨了眨,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去许县?”
荀彧点点头:“以后可能都会待在许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