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霞棲山回来后,神棍阿宏对那天的事只字未提。大诚问过两次,无奈阿宏叔嘴巴很严,只说今年夏天命犯水牢灾时才会把事情说清楚。
自从在山门受伤吐血,神棍阿宏的身体始终没有缓过来,上山采药,进城抓药,全方位的调养也一直不见好。他还会做噩梦,梦见阴冷的声音徘徊在耳边,梦见紫色的水中漂着尸体,正如他在山门中说的那样。他把这些事说给铁老头听,铁老头听后急的直跺脚,怪他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去霞棲寺。神棍阿宏摇摇头,说道:“你擅养鬼,进不得那种地方。”
当铁老头意识到整个事情只有等到大诚今年夏天命犯水牢灾后才能彻底结束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帮助神棍阿宏恢复身体和精神的法子,正在他无可奈何时,手中养的小鬼送出提示,说自己当初与小老儿有过一面之缘,断定小老儿非同一般,虽不知何方神圣,但只要在夜里和他一个房间,噩梦自然驱散。果不其然,与小老儿同睡一张床后,神棍阿宏得以摆脱噩梦,身体稍微好转起来。
不过即便身体再糟糕,诡事也不会因此减少,下村的一位村妇一直跟婆婆吵闹,现在婆婆死了大半个月,村妇声称夜里见鬼不宁,认定是死去的婆婆回来报复,请神棍阿宏给看看。神棍阿宏原本不想管这种事,可是考虑到那位村妇是个悍妇,倘若真的被婆婆的魂魄纠缠而死,后面的事绝对更麻烦,与其那样,不如提早解决。
神棍阿宏的身体经不住摩托车的颠簸,大诚只能骑着三轮车送他去。说是下村,并不是所在村子的下面一个村子,而是沿河排序的惯例,河流下游的村子统称下村,实际跨越五里村和六盘村两个村子。令大诚感到失望的是,原本打算期待一场跨越阴阳的婆媳大战,熟料竟以平淡收场。神棍阿宏断定村妇家中没有被魂魄纠缠,一切都是村妇心里不静导致的胡思乱想。
这是典型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不知是那村妇真的亏心,还是另有企图,听过神棍阿宏的话后不依不饶的打滚撒泼,十足的泼妇。神棍阿宏不愿理会,和大诚一起离开。走远一些后,已经有些经验的大诚对瓜头说道:“兄弟,你给回头看一眼,他家真的没问题吗?”
神棍阿宏笑道:“怎么,有了瓜头就不信阿宏叔了?”
大诚嘿嘿的笑着,说道:“您在霞棲寺受了大罪,我怕您因为身体原因看走眼,可别砸了口碑。”
瓜头回头张望片刻,说道:“诚诚,俺都看见了,但是俺不知怎么说…”
神棍阿宏说道:“你应该看见一团祥瑞之气和一团污浊之气,对吧?”
瓜头点点头,神棍阿宏继续说道:“他家的院落房屋很新,是这两三年新盖起来的,但是你们发现没有,所有房子都是新盖的,唯独东面的老房子留下来,这是为了让他家的风水有聚拢吉祥之意,定是请风水高人给看过的。这种风水格局一定要有老房子压阵,且老房子里不能死过人,还得有老人家在里面住过,年头越久越好。不过对于他们家来说,不知是请来的风水高人本事不够,还是他家擅自动过土,北面的风水出现不安之处,一旦家中有戾气之人,便同样会被聚拢起来,散不出去。”
大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本应聚拢吉祥的风水同时将那个女人的戾气一并聚拢,才导致他家虽然富裕,却不和睦。阿宏叔,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他家老人都已死光,女人的丈夫那么孬,女人又如此强势,就算我说出实情也不会被重视,甚至还有可能被她缠着撒泼呢。”神棍阿宏说道。
大诚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事咱就不管了?”
神棍阿宏说道:“很多风水上的事反映在家庭关系上都会被归类为家庭问题,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又能如何?”
2.
一言一语的往家走着,经过五里村时,在村口看见一帮出殡的。按照当地习俗,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出殡的时候,如此古怪立刻引起神棍阿宏的注意,吩咐大诚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满眼严肃的注视着。
出殡的队伍很长,浩浩荡荡的从村中往外走。走在棺材前面撒纸钱的人远远见到坐在三轮车上的神棍阿宏时,明显愣了一下,慌张的感觉就像老鼠看见猫。即便是憨傻的大诚也能感受到,连忙小声问道:“阿宏叔,我怎么觉得他们颤巍巍的?”
神棍阿宏苦笑道:“他们啊,做贼心虚!”
出殡的队伍经过短暂的调整,选择继续往前走。但是神棍阿宏明白,这是因为出村的路只有一条,又不能走回头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否则但凡有别的路,这帮人也不会选择从他身边经过。
瓜头说道:“阿宏叔,俺感受到怨气,死人有冤难诉。”
神棍阿宏说道:“瓜头啊,藏到诚诚身体里去,这趟脏水,咱不招惹。”
瓜头相当听话,立刻进入大诚的身体。随着队伍越来越近,那帮人故意将吹吹打打的声音弄得特别大,像是企图用巨大的声响镇住神棍阿宏的晦气一样,殊不知碰见出殡的才是最大的晦气。大诚被这样的声音搞得脑袋生疼,心烦意乱。更让他觉得别扭的是,这帮人经过身边时竟然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走,好像一切不吉利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气得他瞪大双眼,准备来一招眼神杀人,可惜那些人全都低着头不给机会。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