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泰顺手撒了一把鱼食,缓缓道:“这次是父亲带着大哥去,我就不去了。”他顿一顿道:“明年我该下场子了,母亲让我跟着周夫子好好读书。往后的半年,我怕是很难出门咯”
何泰一脸的无奈,一条腿搭在漆红雕栏上,长长的“唉”了一声:“这次定北侯夫人过生辰,本来父亲想带着我去见识见识的,可惜母亲非要阻拦下来。”言语间,似乎颇多遗憾。
陆文辉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一巴掌拍在了何泰的胸口:“我说表弟啊,你可真是不知足。为了你举业舅母还专门给你请了夫子。男子汉大丈夫,本该举业为先,将来拜阁入相,好为社稷出力……”
何泰不以为然,轻轻扬一扬眉道:“那你说说,若是外敌来扰,我们是该上阵杀敌还是该读那些没用的诗书?”
“这……”陆文辉一时语塞,怔愣片刻,涨红着脸分辨道:“你这是蛮理,上阵杀敌和读书其可相提并论?”
“昔年孔圣人曾曰……”陆文辉摆开了舌战群儒的架势,要和何泰好好辩一辨。
何泰却没打算和他辩驳,只眯着眼睛一笑:“好了表哥,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他道:“这大热天的,咱俩要是在这里来一场论辩,我怕回去后我们都能捏出水了。”
陆文辉一听这话,倒是觉得身上热了起来,更有些口渴,便轻咳一声,老生在在道:“总之,你小子好自为之,别辜负了舅舅舅母的期望。”
“知道了……”何泰很无奈的笑了笑:“今年孔圣人诞辰,定北侯家的霍二公子要开诗会,四表哥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这样的机会少有,到时候四表哥若是能大放异彩,姑父和姑母一定欢喜。”
陆文辉的眼神晶亮,整个人登时容光焕发,咧嘴笑了起来:“表弟所言甚是,走吧,咱们回去喝茶,喝了茶我好用功读书。”
…………
陆淑怡走的很快,手心里还在不断的冒着冷汗,生怕何泰会追上来。
此刻她才察觉自己是多么没有出息,不过是个人,还能吃了她不成?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她还是被忽然出现的何泰搅扰的如此狼狈,若非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方才一定溃不成军。
还好还好,总算是克制住了。
陆淑静握着她的手,歪着脑袋惊诧道:“姐,你很热吗?怎么手心都是汗?”
陆淑怡呼出一口长气,拿帕子拭了拭额头,笑着掩饰道:“今儿这天可真热,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墨菊倒是浑然不觉的热,她道:“若说热,昨儿个才热呢。今儿还算好的,这一路上都有小风吹着。”言毕,便拿了团扇替陆淑怡打凉:“这样好些了吗?”
陆淑怡点了点头:“好多了,等回去再喝一盏凉茶就好了。”
“三表姐走的可真快,我都追不上。”忽的,有人从一侧小径上走了过来,声音娇媚的似初绽花蕾一般。
陆淑怡心上一顿,停住了脚步。
面前的女孩子穿着水红虞美人亮缎粉紫镶边长褙子,手里拿着一朵粉白的荷花,愈加衬的她明艳动人。嘴角堆叠着笑容,正用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她看。
何昭儿……
真是阴魂不散,那里都能遇上她。
陆淑怡不想和她废话,只淡淡一笑道:“原来是昭儿表妹,真是对不住了,方才走的快,没瞧见你。”
何昭儿抿嘴一笑,嗅了嗅手中的荷花,缓缓道:“方才闷的慌,便去了桂荷月畔的荷花池。”她抬手将荷花往陆淑怡面前一推,眼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慢悠悠道:“三表姐闻闻,这荷花是不是很香?”
陆淑怡一愣,她也去了桂荷月畔?
看她的样子,她大约是瞧见方才自己和何泰说话了。也难怪她会追过来,看样子,她是想拿此事做文章。
陆淑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带出一丝,只看一眼荷花道:“昭儿表妹挑出来的花儿,岂能不香?”
陆淑静对何昭儿和何泰的印象都不好,她生怕陆淑怡又和何昭儿搅合在一起去,忙挡在了前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何昭儿手里的荷花道:“昭儿表姐若是喜欢荷花,我让水仙和豆苗摘些给你送过去。现下我和姐姐还要去伺候母亲,就不陪着表姐赏花了。”
言毕,便拉了陆淑怡的手转身要离开。
可何昭儿压根就没想放过陆淑怡,立刻笑吟吟的追了上来,拉住了陆淑怡的手道:“方才我哥哥来请老太太的安了,三表姐可瞧见我哥哥了?”
陆淑怡心中不齿,何昭儿明明都瞧见方才的一切了,还要来问她。这居心,实在是昭然若揭,连掩饰都不肯掩饰一下。
她就不明白了,何昭儿何苦非要弄坏她的闺誉,她的闺誉不好了,对何昭儿有什么好处?
“我们没有……”陆淑静皱着鼻子刚要搭话,却被陆淑怡一把拉住。
“见到了,方才泰表哥和四哥就在桂荷月畔的凉亭里。”陆淑怡笑的端然,朝何昭儿睃了一眼,大大方方道:“我们还说了两句话,只不过我还要去香榭院侍奉母亲,不便久留,所以先回来了。”
何昭儿闻言深深看了陆淑怡一眼,她没想到陆淑怡倒是不避讳:“哦,原来如此。”
“昭儿表妹若是现在去找泰表哥,没准人还没走远呢!”陆淑怡心下渐渐安定下来,心里也不似先前那般慌乱。
毕竟那些过往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死了一次,也该是时候好好收敛心绪,重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