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康的目光直直看向陆淑怡,陆淑怡也不回避,任凭他看。
疏影之下,女子的面容清丽平静的仿佛一幅画,可眼中却暗藏着冰冷,蚀骨的冰冷。
霍天康恍惚有一刻的失神,反应过来却又冷冷道:“既然弟妹都已经说了尸身不可长留,如何做,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打算吗?还用征问我的意见吗?”眼里充满戏谑,再说一句道:“弟妹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淑怡心中恼火,却也不发,依旧平淡如水道:“如今父亲不在,按理内宅之事本当由母妃做主。但大哥与大嫂伉俪情深,大嫂尸身的去留自然要让大哥亲自决定,旁人如何敢置喙。”
“伉俪情深”四个字实在讽刺的很,霍天康简直被这四个字戳的心肝都疼。
他额上青筋突突跳着。
陆淑怡却面无表情,只看着他道:“母妃这几日为了大嫂的病也是日日操劳,又是重金寻医师,又是每日吩咐人烧艾喷酒熏醋石,还要处理府中庶务,诸多辛苦,这阖府之人那么多双眼睛都能看到……”
霍天康听的出陆淑怡的意思,他冷哼一声道:“弟妹是在指责我?”
“不敢。”陆淑怡瞟他一眼,懒得再与他多说一个字,只扶着王妃道:“母妃,我扶您回去休息,这里有大哥在,相信他必能处理妥当。”
她这话说的十分高明,霍天康就是不想处理都不行。
王妃轻轻点头,二人相互搀扶着出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陆淑怡又不忘高声对众人道:“这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世子爷,王妃因世子妃之事太过悲痛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世子爷主事。”
霍天康恨的暗暗咬牙。
偏偏这样聪慧绝色的女子却不是他的……
然而事情紧急,他也不能不处理,只能亲自去安抚周氏的情绪,又命人去铺花床。准备烧尸。
王妃和陆淑怡相互搀扶行至半路,陆淑怡才小声问王妃道:“大哥他没对您怎样吧?有没有受伤?”
被霍天康抓过的肩膀还有些隐隐作痛,王妃忍痛摇头道:“不碍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又小声道:“倒是你。往后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会命人日夜守着你,直到佑儿回来。”
陆淑怡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我还真怕他对您下手。”
王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觉得方才她的表现棒极了。因此微笑道:“往后有你在佑儿身边,我也彻底放心了,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将来必可助佑儿……”
陆淑怡只是微微一笑,低低道:“这次的事情做的周详,即便公公征战回来也不会发现端倪,而且何家人也日日看着,也算是对何太后有交代了。”
王妃呼出一口长气,“何如意一直包藏祸心,除掉了她。你便少一分危险,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否还会再给康儿赐婚……”她眉心一蹙,隐隐有些担心。
霍王爷军功太甚,自古功高盖主者那一个有好下场?
然而陆淑怡却知道,霍天康不可能再得皇上赐婚,因此淡淡说一句:“我想不会了吧……”
“但愿……”
婆媳二人一路回了王妃的寝殿,后半响王妃便托病不出,所有的事情都由霍天康一人打理,陆淑怡则象征性的从旁协助。
一开始周氏死活不同意烧尸,但大周律法如此。莫说一个世子妃,就是后宫嫔妃因疫症而死,也要烧掉尸体,烧掉平日里所用之物。将骨灰深埋地下。
律法不可废,周氏也没有任何办法,唯有悲痛欲绝失声痛哭。
打花床,烧尸体,烧掉所有何如意用过的东西,又将其寝室全部打了一遍醋石。撒上烈酒去疫病,一个下午都在做这些事情。
傍晚时分,何如意的骨灰被装进青玉石坛内,霍天康才开始准备大丧事宜。
在丧事到底是要大办还是从简这一事情上,霍天康与周氏意见不合,二人起了争执。
霍天康认为,霍家正在征战期间,丧事一切从简,他并不想大办。
实则也是他自己不愿大办,何如意毕竟是因疫症而死,其实许多人都很忌讳此症,若大办,他们便不得不来,心中实则百般不愿意,但是霍家请了,又不能不给面子,来了则是勉强。
这样没脸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但周氏却觉得要奔溃,女儿死都没能留个尸身,丧事还要从简,他们何家的脸面往那里去?
两人因此而起了争执,周氏眼睛红肿,一把拍在檀木小几上,哽咽着道:“我女儿才嫁入你们何家不过半年,人却忽然就没了,你可知道我这个当母亲的有多难过……”说着一行眼泪簌簌落下。
欧阳氏急忙递了帕子给她拭泪,小声道一句:“母亲保重。”
周氏瞪她一眼,自己拿了帕子擦干眼泪,又对霍天康道:“我女儿是自己福薄,她没了,也怪不得你们,只是丧事一定要大办,若不大办,如何能慰她在天之灵?我娇滴滴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就这么瞧默默的葬了,不行,绝对不行,这把她当什么人了?”
周氏态度很坚定,必须大办。
霍天康有些烦躁,对着周氏皱眉道:“并非我不愿意大办,只是眼下父亲征战在外……”
“你别说了,大道理的话我都懂。”周氏一扬手打断霍天康的话茬,冷冷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活着的时候她就没受过委屈,如今没了……我又怎舍得她受委屈?”语气一硬又道:“若你不肯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