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登对着朱祁锐一拜,他也是对于朱祁锐的话深以为然。
“虽说瓦剌一时半会之间,无法占领中原全境。可是这一仗,我大明却是万万不能输的!”
“末将也不说那些虚的,要是这一仗败了,恐怕我大明将会遗患无穷!”
“重者,北地残破!”
“瓦剌可以借太上皇之名而分解我大明,他们完全可以学金人旧事,在我大明北地扶持起一个傀儡政权。”
“到了那个时候,天有二日,国有二君。人心分解之下,瓦剌可步步蚕食我大明疆土。”
“轻者,此战过后瓦剌势力壮大,我大明五十年之内,北部边境便再无宁日。”
“从此过后,我边防处处受制于瓦剌。两宋之痛,亦不远矣!”
郭登说的“金人旧事”,指的就是金国在灭亡北宋后,先后扶植两个伪政权。
一个是张邦昌的伪楚,一个就是刘豫的伪齐。
金国这一招,可谓是软刀子杀人,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他们是希望扶持伪政权,通过以汉治汉,来降低宋人的抵抗。
在宋人软化抵抗意识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板上鱼肉,再想挣脱也就难了。
而且金人也是鉴于自身力量不足,无法一口吃下宋朝这个庞然大物。
与其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继续和宋人继续开战,不如找个傀儡做代理人。
这样既能消磨宋人的抵抗意志,还能省下成本,为下一次的掠夺做准备。
朱祁锐也明白,朱祁镇就是瓦剌手中的张邦昌、刘豫。
“郭将军请放心,本王在参加朝议的时候,京师百官都是同仇敌忾。”
“当今天子,非是亡国的徽、钦二帝。王直、于谦等人,亦是我大明之李纲。”
“李纲有言,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
“我大明当有此骨气,定不会对贼寇行卑躬屈膝之事。至于分解国土之事,太上皇亦不敢为之!”
郭登也是被朱祁锐豪迈的语气所感染。
“殿下说得是!今日之大明,非是那两宋可比的!”
虽然口中豪气干云,可是朱祁锐心中也是悚然。细细一思之下,他也是觉得郭登不是危言耸听。
越是仔细一想,朱祁锐越发觉得可怕,所以他连忙问起了郭登。
“本王不知道的是,瓦剌若是要前往攻打京师,会选择走哪一条路线?”
朱祁锐的这一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因为郭登这段时间以来,也是一直在冥思苦想这一个问题。
郭登起身,他更是带着朱祁锐等人进到了书房。
指着墙上悬挂的军用地图,郭登缓缓的向着朱祁锐等人一起合计。
“如果瓦剌想要进攻京师,又分为南、北两条路线可以走。”
“首先是北路,瓦剌需要经过阳和关、宣府、居庸关,从西北方向进攻向京师。”
“再次是南路,瓦剌可以选择经过蔚州、紫荆关、易州之后,从西南方向前去包抄京师。”
讲解完了之后,郭登故意问朱祁锐。
“邺王殿下,若换做你是也先,你会怎么选择?”
朱祁锐向前走了几步,他仔仔细细的看起了地图。
只见朱祁锐看的十分仔细,他仿佛是要将地图上的那些圈点之处,全部都给记到心里面去。
端详了地图许久过后,朱祁锐才说出了他的见解。
“北路的居庸关和南路的紫荆关,正是这两处的关键!换做我是也先,我必定同时进攻这两处!”
“居庸关距离京师较近,瓦剌骑兵全力冲刺的话,一日就可以兵临京师城下。”
“但是居庸关也有阳和、宣府做为门户,地势多变,而且又有大将杨洪坐镇宣府,一时半会只怕是极难攻克。”
“紫荆关在太行山中,距离京师还需要两三天的路程。”
“它的门户蔚州、广昌则因战乱凋敝,几为坦途,片刻便可直逼关下。”
朱祁锐分析下来,瓦剌南北两条进攻路线,可谓是各有优劣。
“不错!”
“我若是也先,也定会同时攻击两处。一处也先自领大军,一处可命一大将带兵前往。”
郭登,更是振衣而起。
“另外就是,紫荆关的岔道远比居庸关要多一些。紫荆关虽然说是天下雄关,其实并不容易防守。”
“也先只需要派大军在关前正面佯攻,另外再派出一小部人马,经由小路翻过山岭,便可从内外两面夹击关城。”
郭登不愧是一员宿将,他又举出了一个例子,用来证明他的说法。
“当年蒙古军队在攻打金国的时候,就是先攻居庸关。只是金人凭借关城据守,元兵也是久攻不克。”
“随后,蒙古军队改变策略。”
“蒙古人改由攻打紫荆关,在败金兵于五回岭以后,随即前进至涿州、易州,然后从南仰攻居庸,才打下这天下雄关。”
“若是把居庸关比作脊背,这紫荆关就是咽喉。”
“劲卒捣居庸,北折其背;大军出紫荆,南扼其吭。咽喉虽在内侧,可一旦遭袭,便有生命之忧!”
郭登素来就有儒将之称,这个时候的他,也是随手拈来典故侃侃而谈。
从郭登的话里面,不难看出他更多的是担心紫荆关。
郭登不是危言耸听,朱祁锐更是听得冷汗涔涔而下。
虽然朝廷对于紫荆关防务十分重视,同时更是派出了曹泰、韩青两员虎将前往拒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