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锐回到京师后不久,宫里的大太监王诚就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昨日,孙太后和吴贤妃一起礼佛。不知怎么的,两人闹了不愉快。”
“吴贤妃委屈之下,就找到了陛下诉苦。”
王诚说得很随意,就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样。
朱祁锐这面,却是心中一紧,他知道王诚不可能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皇兄想来很为难吧?”
思来想去,朱祁锐还是接过了话头。
王诚脸上神色一冷。
“陛下确实为难!”
“一边是嫡母,一边是生母,手心手背都是肉。”
王诚停下来看了一眼朱祁锐,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奴婢就是看到陛下左右为难,所以这才前来向殿下你请教。”
“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到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双胞胎姐妹的小离小落,端着点心进到厅内放下。
邺王府长史的何安居,正要打算让她们离开,却被朱祁锐摆手制止了。
“就让她们在这里侍候着。”
说完后,朱祁锐又和王诚商议了起来。
“孤倒是有个法子,只不过这事还有待商榷。”
王诚瞟了一眼双胞胎姐妹花后,对着朱祁锐拱手。
“殿下可是为陛下所看重,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奴婢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朱祁锐脸色也严肃起来。
“以两宫并立!”
王诚听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倒是一个法子,如此则可以全了陛下的孝心。”
来回踱步中的王诚,突然停了下来。
“可这事不好办啊!”
“自我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若是陛下如行此事,则文臣们必定会有说三道四!”
朱祁锐从玉盘中拾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咀嚼。
在吞咽过后,朱祁锐才又说到。
“所以此事最好不要又皇兄颁下诏书,还是先探探群臣口风为好。”
“依孤之见,最好是找一个臣子上书,由他提出来。”
王诚点头。
“这样做,陛下和群臣都有个缓冲,不至于一来就冷了局面。”
“奴婢但是认识一个外臣,可以由他来进言。”
……
礼部左侍郎王一宁的一份奏章,被送到了内阁。
内阁首辅陈循和次辅高谷,见到奏章内容后,连忙亲自送到了司礼监。
而朱祁钰在看了过后,又连忙召集六部九卿、六科十三道的重臣一起商议。
“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吧!”
随着朱祁钰发话,当事人的王一宁,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各位重臣,在下之所以请以两宫并立,只是为了成全孝道。”
“吴贤妃,本着母凭子贵,当得此殊荣!”
作为王一宁上司的礼部尚书胡濙,走了出来。
“陛下,此事不妥!”
“我大明立国百年以来,还从未有过此例。”
“祖宗之法,不可违!”
王一宁早就料到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他也一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
“老尚书,只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我朝从太宗开始,历代先帝都是嫡子。而今上乃是以庶出登极。”
王一宁的话,在胡濙看来就是一派胡言。
朱棣是嫡出?
但是胡濙也不敢、不愿说出来。
朱棣靖难之役前后,曾经多次对外宣称自己的生母是马皇后。
他就是想用自己“嫡子”的身份,来确立自己当皇帝的合法性。
如果胡濙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就是揭朱棣的短。
胡濙是永乐旧臣,朱棣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也不愿意说朱棣的坏话。
“然而嫡母位在生母之上,此乃天理大道。”
“今日若是陛下听了你的进言,以两宫并立,岂不是乱了礼数?”
胡濙不接王一宁关于明朝皇帝们都是嫡子的说法,他只是坚持嫡庶有别。
王一宁却是一笑。
“老尚书误会了!”
“下官奏章上所写之言,非是要两宫太后不分尊卑。”
“我朝可尊陛下生母吴贤妃为皇太后,尊嫡母孙太后为上圣皇太后。”
“如此一来,则是两宫并尊,而又不至于尊卑不分!”
胡濙被王一宁的话堵住了嘴,他一时语塞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对。
理学宗师的大理寺丞薛瑄,又一次站了出来。
这个薛瑄,一向是力主和瓦剌议和,行迎回太上皇朱祁镇之事。
看到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夫子,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启奏陛下,微臣也认为不可!”
“有道是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若是后宫两位皇太后并立,则会混乱视听。”
“宫人们不知道该听谁的,就会导致人心混乱,进而破坏后宫祥和之气。”
朱祁钰本来想反驳的,但是王一宁却是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老夫子,错矣!”
“孙太后乃是陛下嫡母,尊号更是上圣皇太后。上圣皇太后之尊,在皇太后之上。”
“两宫皇太后,自然是以孙太后为尊。”
“既然已经是尊卑有别,宫人们自当以上圣皇太后为后宫之主!”
薛瑄一愣,暗道自己关心则乱,居然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没有看到。
一时无语的薛瑄,只好悻悻的退了回去。
作为这一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之一,太监王诚从一旁闪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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