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把机器人哄好的何知树转头面向这个令他头疼不已的大家伙。
阿萨斯却在他开口前先一步道:“我的腿脚有点不方便,如果你想我尽早离开的话,总需要一种代步工具。”
你算哪门子的腿脚不方便?
何知树平复了一下心情,听到阿萨斯说要走,他愣了一下,意识到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他明明应该求神拜佛感谢上苍,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茫然感。
地球人故作平静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记得把你的地址留给我,这半个月来的账单和医药费我会报账给你。”
阿萨斯接着说:“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何知树默默转身进书房给他打了一份全球地图:“……从窗台出发,直飞,六千英里就是最近的星际港口。”
“但是我有些行动不便。”阿萨斯眨着他那双深邃迷人的黑色眼睛,温和地蛊惑着涉世未深的地球人,“六千英里,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地球人,我需要你的陪伴。”
何知树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地警告他:“别相信他!他的地球语那么流利,怎么可能只认识你一个地球人!他一定在图谋不轨!”
同时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十分钟,只有十分钟……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啦。”
……
何知树滑动了一下喉结:“好吧。”
只有十分钟而已。
阿萨斯如沐春风地微笑了一下,简直闪瞎何知树的狗眼。他被带到飞行器冰冷的后座上,黑发外星人轻巧地取出安全带为他绑好。
只有十分钟而已。
阿萨斯动作敏捷地跨上前座,阿甘遵照指示为他们打开停靠台的大门。
只有十分钟而已。
“起飞!”在耳边巨大的轰轰声中,飞行器一跃而起——经过约五米的助滑之后成功飞上了高空!不到三秒就蹿出百米!阿甘在停靠台上卡拉卡拉地摇着机械臂欢送他们。
只有十分钟而已……啊啊啊啊!!!
何知树两眼一翻,瘫软在后座上,不动了。
这就是何知树一直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他很少乘坐飞行器,连模拟飞行都要摔下来折断手臂的原因。
——他患有轻度的后天恐高症。
离地数百米的高空中,劲风拂面,耳边尽是好像要把人扯成两半一样撕裂般的凄厉风声。
城市高空中形态各异的飞行设备们井然有序地在空中滑行。与他们时而并驾齐驱,时而分道扬镳。
当阿萨斯游刃有余地操纵着飞行器穿过一片像竹签一样插在地上林林总总的建筑群之后,其他飞行者逐渐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前方飞行视野一片明朗。
阿萨斯设置好自动航行,这才转过身去开始关照软在后座生死不明的地球人。
“还活着吗?”
戳一下,何知树没动。
戳两下,何知树没动。
戳三下,何知树的眼皮颤了颤,还是没动。
但是在那张毫无生机的脸之下,阿萨斯却发现这家伙的双手正死死地抓住坐垫的边缘,力道之大令他有那么一丝丝怀疑他的指甲会不会崩断。
“恐高症也是星际舰长的必备素质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何知树的痛处,他猛地从坐垫上弹起来,神龙活虎地道:“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阿萨斯仿佛很意外地挑起了眉,左右看了看,引导性地指指外面的场景。
“……”
何知树啪一下又像弹簧一样弹了回去。
成功把地球人哄上船之后温柔体贴的外星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何知树泪流满面地懊恼自己又一次的胡乱心软。
这真是最典型的过河拆桥!
——果然这种恶劣蛮横不知道知恩图报的外星人就应该被清扫机器人大卸八块扔到回收站做成工艺品!tat
局面彻底僵持。
何知树死死攥住安全带,紧闭双目像只团鼠一样紧缩在坐垫的最里面。
整个行驶过程中无人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知树忽然感到自己僵直的手被轻轻拽住,微眯起眼睛,他看到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外星人似乎正试图安抚他:“放心吧,马上就到了。”
你吃错什么药了!
何知树睁大眼睛——莫非是早上起来误服了什么的地球药物而对他的硅基生命基因造成了某种扭曲性格型的改造?
外星人的体温近乎冰凉。
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温度覆盖在手背,何知树便慢慢安定下来,好像连因恐惧而僵冷的心脏也开始有了暖意。
而且肯定是因为晕眩感太大的关系,他居然觉得冷着脸把掌心放在他手背上的外星人身上的恶劣因子大量减少,连面部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脆弱的碳基生物。”阿萨斯皱眉抱怨道。
……绝对是他昏了头。
经过三个小时与坐垫的艰苦斗争。
当他们最终停靠在目的地时,何知树屁股底下的坐垫已经残旧的好像刚从一台绞碎机里进行了深层加工。
何知树松开被握得汗津津的手——主要是他在出汗。逃也似地从飞行器上爬下来,毫不顾忌颜面地在路边吐的一塌糊涂。阿萨斯惋惜地看了一眼那本该崭新的坐垫:“真可惜,这下彻底不能退货了。”
还在呕吐中的何知树猛地回过头:“你到底哪里来的钱买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