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见她到来,心内欢喜,忙起身与她携手上炕坐了,又吩咐宫人道:“有才炖下的j□j茶,滚热的,给姐姐取一盏来。”又说宸妃怀里手炉冷了,叫明月给重新放了炭。那夏长盛又上来与宸妃打千儿见礼过。
萧清婉便对夏长盛道:“你且下去罢,本宫吩咐你的差事,你留神去办。下元节那日诸皇亲国戚都要进宫,人多混杂,又事情繁多,出了差池,你可仔细你的皮。”夏长盛连连应诺,便告退去了。
待他出去,宸妃四下打量了一番,见这屋里各样的椅搭、座垫、靠枕铺的垫的,尽皆换了。再看皇后今日穿着一件银红妆花洒金绸面的棉袄,下头一条翠兰八宝海水纹的盖地褶裙,头上梳着个螺髻,斜插着一只金镶珊瑚玫瑰步摇,正面又插着一方金打的点翠牡丹钗梳,耳朵上挂了两只珊瑚坠子,面上脂粉匀净,打扮的甚是明媚娇艳。又见她怀里抱着一只象耳铜鎏金的手炉,因说道:“妹妹这棉衣的面子,最不耐火燎的,仔细炉子里火星子迸出来!”又笑道:“妹妹才大好,就要紧收拾屋子了,这里外都换了。横竖也是年下了,便丢着过上一月再收拾也是一般。”萧清婉道:“病了的这些日子,屋里天天熬汤炖药,那些布的家伙都吸饱了药气儿。姐姐知道我的,是最恨这个味道了,我这一好就连忙叫她们都换了。”说毕,顿了顿,又道:“自我病的这一向,姐姐又要操持宫务,又挂心我这边,又要侍奉皇上,可着实辛苦了,还多谢姐姐。”宸妃摆了摆手,道:“咱们之间,还说这些么?我今儿过来,一则是瞧瞧你,二来倒是有桩事告与你——文淑容有意让她那胎孩儿认我做干娘呢。”
萧清婉乍闻此言,拿眼睛望着宸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宸妃道:“就是今儿,我去绛雪轩瞧她。她亲手递了茶与我,坐着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了宫人出去,透了那个意思。我心里想着同妹妹商议商议,就没应她。”萧清婉心中琢磨了片刻,遂笑道:“她求我不成,又跑去央姐姐去了。那姐姐以为如何呢?”宸妃叹道:“我入宫三年,未有生养。说不急,那是哄人的。虽则眼下皇上待我也好,究竟还是得有个孩子防备将来。此为其一,其二,如今宫里受宠的妃嫔无多,齐氏与梁氏一去,贵妃失了臂膀。难保她为了栽培人手,再举荐了谁出来。皇上如今虽待文淑容不如以往,但总比旁人好些,她又怀着孩子,将来起复也指日可待。妹妹如今只是拿威震慑了她,若能将她收拢过来,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倒不失多个帮手。”
萧清婉浅浅一笑,摆弄着手里的炉子,口中说道:“说来说去,姐姐心里是想要她这个孩子的。这也不算什么,若是姐姐喜欢,不妨等她生养了,我便告与皇上说她身子虚弱,无力照看,将孩子送到钟粹宫去。那孩子在姐姐膝下长起来,不比半路要来的,那情分自然是不同了。再者,也是让文淑容心里存个忌惮。”宸妃听得满心欢喜,忙起身道了万福,喜孜孜的道:“如此说,我倒要多谢妹妹。”萧清婉连忙扶住,又笑道:“姐姐先别高兴,还有一件,若姐姐将来有了孩子,她这孩子可怎生是好?没亲生的也罢了,待有了亲生的孩子,这是不是自个儿生的,到底不一样。”宸妃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只愁没孩子,难道还怕养不过来?实在不成,我便将自个儿生的,抱到妹妹这儿来就是了。”两人说笑了一阵,吃了茶,又用了些茶果。萧清婉心里还想着件事,便说道:“只是文淑容若肯安分守己,我自然给她好日子过。但如是她指着她那孩子,意图离间你我姐妹,让咱们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让我打听出来,我可饶不了她。”宸妃亦口角噙笑道:“她若敢有这念头,管情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也就罢了。
自此之后,萧清婉姐妹二人更加意照料文淑容,一日无事也常使人去个三四遭,至于各种安胎补品之类,更是堆山填海。宫中诸妃嫔见了,都道文淑容既蒙皇帝宠爱,又受皇后与宸妃抬举,又怀了孩子,必然前程似锦,都来谄媚,趋之若鹜。绛雪轩中,迎来送往,从朝到暮再无一时空闲。
正是:时来顽铁生光辉,运退真金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