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见云瑛轻声的抽泣声,侧脸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哭。身为帝王,最不该有的便是仁慈。”
“是。”云瑛抬手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
“朕知道,你七叔和你姑母跟朕手足情深,不管朕怎样对他们,他们都不会有怨言。但那也仅仅是对朕而已。将来朕驾鹤西去,你奉朕的遗诏登上大宝,他们出于对朕的忠心,自然不会为难你。但也仅仅是不为难罢了。”
云瑛闻言心中一震,这是他早就想过的,所以他宁可暗中跟卫章联手也没跟镇国公府和诚王府有太多的接触。他怕的也是将来这两家一文一武,一个把持朝政,一个拥兵自重,不把自己这个晚生后辈放在眼里。
“镇国公府百年望族,诚王府更是权势滔天。若是你不能拥有这两家的忠心,即便坐上龙椅,你的根基也不会牢固。你不是朕,跟他们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若想让他们忠于你,你手里就要攥着他们的把柄。但他们做事滴水不漏,就凭你又根本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将来你若是倚重他们,他们难免不会倚老卖老,给你难堪。若你不倚重他们,他们定然又会心生怨恨,保不齐一怒之下又会反了你。”
皇上说完,兀自冷笑一声,叹道:“天家无父子。朕与这一弟一妹多年守望相助几十年的情谊不变,却不敢保证他们会对你也有对朕的这般深情。所以,不如让朕来做个坏人吧!反正朕身上背负的骂名也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父皇!”云瑛伏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上也不多话,只是借着儿子哭的时候积攒了些力气,方又继续说道:“至于卫章这个人……这一两年来朕也觉得看不透他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任何人都有软肋,他卫章的软肋就是姚燕语。你只要能把姚燕语掌控在手心里,卫章就绝不会有二心。只要他没有二心,姚家就不足为惧,那姚远之父子反而可以成为可用之人,助你一臂之力。”
云瑛呜咽着伏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磕头:“父皇……父皇殚精竭虑为儿臣,儿臣万死不能报父皇之恩……儿臣求父皇保重龙体要紧!”
“罢了!朕真是乏了!虽然还有千言万语要跟你说,但终究是力不能及了!朕执掌江山三十六年,虽然不敢说是清平盛世,但也无愧于我云家列祖列宗了。”
“儿子还小,很多事情还都不明白。儿子只求父皇保重龙体!”云瑛忙又磕头。
“你去吧。朕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今儿不过是趁着有点精神,多跟你说几句话罢了。”皇上摆了摆手,又道:“你不是说你姑母病了吗?去瞧瞧吧。”
“是,儿臣告退。”云瑛磕了个头,缓缓起身后上前扶着皇上躺好,又给他盖好了被子,看着他睡得沉了才擦干眼泪,收拾情绪出紫宸殿而去。
自这一日皇上跟六皇子密谈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精神越发的不济了。一日十二个时辰最多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候基本都在昏睡。
紫宸殿里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整个后宫乃至朝廷的心。皇上跟六皇子密谈的事情自然也随着东北风吹到了各个角落。
几人欢喜几人愁,大家各自的心思自然不必赘述。反正这个年是有很多人都过不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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