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随着林端家的病几位嬷嬷转过雕花屏风,来到后面的卧室,黛玉却不禁愣住了,原来,卧室门口不但摆着一扇极大的紫檀木精雕屏风,古色古香,玲珑剔透,卧房内还是一色的沉香木桌椅案台,件件泛着柔润的光,看去极是精致。窗台下书案便一架同样木料的贵妃躺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虎皮褥子,大气却又不落俗套。
四面的墙壁也并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挂的名人字画、春兰秋菊之流,亦是紫檀木雕琢的各色花卉、人物、动物造型,温润清雅、栩栩如生,看见及手处个一个牧童骑牛吹笛雕塑,却是悠闲至极,憨态可掬,让人不由地想起了那句“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越”的词句。黛玉爱不释手地抚摸了一阵,方道:“端伯伯和嬷嬷真是太费心思了,如此布置别说公侯小姐,只怕皇宫里亦不及也,却是有些过了。若被有心人传进宫里,只怕会有不妥。”
林端家的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咱们家在京城里亦不显山不露水,外人眼中不过尔尔,更何况家中只姑娘一个珠子,来往宾朋不多,想来知道者有限,即便知道了,这也是咱们自家的铺子里一手打造的,并不偷不抢,没有任何违法的事,谁还能怎样不成。”
黛玉笑笑说:“嬷嬷说的是,我也不过白担心罢了。倒是各位叔伯的这份心,真真叫黛玉无以为报了。”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林端家的忙道,“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受过老主人恩典的,林家现在也不过姑娘一个,积攒了几辈子的东西用在姑娘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这也是清平他们听说了姑娘在贾府的事情,料想着姑娘要回来的,忙忙地从江南赶运了来的,倒也果然没有耽误。”林端家的说着,一手扶了黛玉,对雪雁道:“姑娘累了,你且去给姑娘铺床,让姑娘好生休息一会儿。”
雪雁忙答应着去了。林端家的便扶了黛玉在梳妆台前坐了,小心地为黛玉卸下头上的装饰,又命小丫头特意端来了姑苏、扬州等地的小点心来给黛玉享用。林端家虽说看着大大咧咧,这手下却是极为轻柔、簪子、珠花,一一摘下,却不会扯痛发丝,黛玉便极为怯意地品着点心。
素手拈起一块酒酿饼,咬一口却是玫瑰馅的,红红的瓤衬着素白的面皮,越发地勾起人的食欲来,黛玉忍不住将剩下的全部放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酸甜芬芳,皮软酥馅香糯,真是齿颊留香,却也有当初在姑苏时吃的味道。素手伸出,打算再拈一块,却被雪雁的惊叫声打断了,头皮一紧,显然林端家的也吓了一跳。
“嬷嬷。”黛玉轻轻叫了一声,林端家的才发觉自己使力气大了,忙松了手,将梳子拿下来,对着黛玉抱歉地笑笑。黛玉也道:“这雪雁是怎么了?鬼喊鬼叫的,不是让去铺床了吗?”
林端家的让两个婆子过去,拉了雪雁过来,看雪雁脸上尤似很惊奇的表情,不禁道:“你这小蹄子,火烧了尾巴怎么的?”
“姑娘,那床……床……”雪雁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指着后面结结巴巴地道。
“床怎么了?”黛玉也觉得好奇,抬头看着林端家的问道。林端家的也觉奇怪道:“床不是好好的吗?你叫唤什么?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不是,那床……”看雪雁还是结巴着说不明白,黛玉索性披散着长发起身,攥住林端家的手道:“看来她是说不清楚了,还是我自己过去看吧。”说着便移步进了最里的房间,却也不由得惊讶地张开了胭脂小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原来房间靠墙摆放的竟是一座紫檀木精雕江南式样的拔步千工床,原来所见的也不过是二进、三进的,这座却是整整四进,正坐床面南背北,足足占去了半间卧室,床顶部是镂空雕刻花鸟纹样的卷篷顶,下面有踏步,前面则是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组成的廊檐,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走进了去看,却见那整张床雕镂的皆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花纹式样,走进第一进,两面皆放置着几双精巧的绣鞋、棉袜,看那花样就知道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正中通往内里的床板上则铺着厚厚的崭新银红毛绒软垫。再向里一层,却见两层雕花柱架之间搁置着二斗二门的小橱,上左边放置着西洋座钟、帽筒、花瓶等物事,右边则是妆台、镜袱、灯台等女儿必备的用品。再入了第三进,左边是浴盆架子,右边则放置一直马桶箱。最后一进才是卧床的本体,有雕花门罩隔着,打开来,却见里来却是崭新的被褥纱帐,一应皆是黛玉所爱的。想是床脚处香炉里熏着香,淡淡地香味散发出来,暖洋洋熏人欲醉。
这样的床,黛玉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别说在贾府时起居的床铺用具,就是在现代时的婚床,竟连这拔步床的一丝一毫也比不上了。整座床虽然宽大,然却十分精巧细致,玲珑温润,这简直不像是卧床,反而像是一个具有多种功能的小起居室了。
“嬷嬷,这是……”眼里的喜悦和震惊毫不掩饰,如果说端伯伯安排的一切都让自己震惊,那这张床无疑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林端家的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知道黛玉很是喜欢,便道:“这原是三年前,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央了江南的木器名匠沉浪先生打造的,那沉浪先生据说是鲁班的后人,手艺虽然好,却最是厌憎权贵,是以从来不愿意为当朝为官者打制家具,老爷虽与他有恩,但他也有言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