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夫人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说黛玉无依无靠投奔的话,黛玉虽不和她计较,只让紫鹃进屋里去拿账簿,那贾母却气得不轻,只一口气噎在喉间,干抖着手说不出话来,鸳鸯、琥珀、李纨、凤姐、黛玉等满屋子的人忙上来又是揉又是拍的,好容易顺过这口气去。老太太还要说什么,黛玉却轻轻拉了她一下,道:“外祖母,快别生气了,若身子不好了,岂不是外孙女的罪过。”
贾母看了扶着自己手臂的黛玉一眼,“嗐”了一声,只道:“我的玉儿啊!你只为别人想,可今天我若不把这事情说清楚,以后那起子黑心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你呢!”
黛玉一笑,道:“外祖母且莫生气,我倒是有件东西想给老太太、二舅母和嫂子们看看,二舅母口口声声说我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想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吧!”说着回头叫道:“紫鹃,把账簿拿上来!”
“是,姑娘。”紫鹃早已拿出账簿立在一边,这会儿听了黛玉的话,立刻捧给贾母道:“老太太请过目。”贾母看着那薄薄的线状账册,上面写着“林府来往出入账簿”,不由疑惑地看了黛玉一眼,黛玉挑了挑嘴角,道:“外祖母请看,这是琏二哥帮忙料理爹爹后事时,管家记录的账簿,外祖母也可唤琏二哥来对证,看这账簿可对?”
贾母看黛玉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神色,以及王熙凤极力装出来的平静,便道:“凤丫头,琏儿在林府的各种事情,他回来可曾说起?”
王熙凤这会儿哪里还敢插科打诨,只好老老实实地笑着道:“倒是说了一些,只是也不清楚,老祖宗只管叫了他来问话,我听他说今儿个要去东府里审查两府的地方,和那些清客相公们商议缮画娘娘的省亲殿宇呢!连大老爷、二老爷也都一并过去了呢!”
老太太听说,便道:“既如此,就打发个小厮去把大老爷、二老爷并琏儿一块叫回来,到我上房里去,就说我有事情要问。”早有小丫头出去,道二门上告诉了小厮,让他们去东府里找,那小厮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去了。这边老太太便带着忐忑不安地王夫人、熙凤、李纨、黛玉等人回了自己的上房。
贾赦、贾政、贾琏这会儿都在宁府大书房里和众人商议如何修盖省亲别院,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等事宜,忽然听到贾母传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俱都急急地赶了回来,却见贾母房中邢王二夫人、熙凤、黛玉都在,李纨则已经带着迎探惜姐妹回避了去。便忙带笑行礼道:“请老太太安,不知道老太太这会儿传唤儿子、孙儿有什么事?”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且都坐吧,琏儿,我只问你,你从苏州带回的你姑老爷留给你林妹妹的家产,可当真只有三万吗?”昨儿王熙凤和她说黛玉不会追究此事,他放心很多,所以一大早便自做事去了,这会儿忽然听贾母问起,心知不好,便拿眼光去瞟熙凤,果然见王熙凤正在给他使眼色,让他实说。贾琏无法,只得迎着头皮跪在贾母面前磕了一个头道:“回老祖宗,是琏儿该死,琏儿欺瞒了老祖宗。”
“到底是多少,你且照实说来。”贾母气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回老祖宗话,林府的田产庄园并林姑父收藏的一些古董字画等统共卖得白银四十七万两,林姑父的后事,包括发丧、送葬、扶灵回姑苏等共花销约八万多两,还有五万两用于安置林府家人。故此孙儿共带回白银三十五万七千二百两。”贾琏的回答让一边的王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虽然面上故作冷静,实则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渗出汗来,指甲掐进手心里都不觉得,听贾琏说完,她厉声斥责道:“琏儿,你可不要胡说。”
“胡说?”贾母冷笑地拿起账册,“琏儿所说和这账簿上所记不差分毫,你还说他胡说,我倒要问问,这三十多万两银子到底哪里去了,好一个琏二,你胆子也忒大了些,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也敢给我私自扣下,说什么你林姑父不善经济营生,只落得三万银子。”
贾琏早已跪下个头不止道:“老太太,就是给琏儿天大的胆子,琏儿也不敢私吞林妹妹的三十多万银子啊,实在是太太的吩咐,如今这三十多万白银已经交到太太手中了。”
“什么?”贾政失声道,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立刻盯着王夫人道:“你不是说外甥女儿只带回了三万两银子,已经交给老太太了吗?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看不清吗?”贾母冷笑着道:“你那贤良淑德的二太太,一边收着人家的银子,一边又说着外甥女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一边又打着主意连玉儿房里的两架屏风都要拿走,果然是贤良淑德啊!只可怜了我的玉儿,在外祖母家还要受人的欺负!”
贾政立时便要问王夫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种人质询的目光,那王夫人哪里还坐得住,早就跪下哭诉道:“老太太、老爷,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为了宫里的娘娘啊!”
“你还有脸说是为了这个家,这个家的脸面名声迟早全让你给丢尽了。算计一个孤零女孩子的银子,这要传出去,我们府里还怎么在京里立足,娘娘刚封了贤德妃,你让娘娘还有什么脸面!”贾母一行说,一行也忍不住地掉下泪来。“若不是因为那屏风的事情,玉儿被你逼急了,她也不会说出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成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