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黛玉亲手绣东西为自己过生日,紫鹃感动莫名,眼中竟然不自禁地流下泪来。黛玉自是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握了她的手,正欲说话,却眼风一瞥,看到刚刚走进院门的身影,忙笑道:“好了,快别哭了,一会儿让宝姐姐和三看到,还以为我又使小性责骂你呢!还不快去倒茶。”
听黛玉一说,紫鹃也看到了才进门的宝钗和探春,连忙起身,勉强笑道:“宝姑娘、三姑娘来了,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沏茶。”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睛,进屋去了。
“这紫鹃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看见紫鹃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探春对着黛玉笑道:“莫不是争桂花糕呢?”
黛玉早已站起身来,请探春、宝钗坐下,笑着说:“瞧瞧探丫头这张嘴,谁还稀罕那一块糕点不成?”
“不过是风迷了眼。”紫鹃已经端上茶来,听探春打趣她们,不禁笑着分辨道。
那宝钗在一旁坐着,早就拿起紫鹃刚放在榻边的针线来看,赞道:“林妹妹好俊的活计,都道是苏绣技法出众,别的再不能及的,但看林妹妹绣的这玉竹望月,就能窥见一二了。看着倒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内的。”
“宝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宝姐姐最是擅长女红的,每日里陪着姨妈做活要坐到三更呢,再不是我们这样的懒丫头可比的。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着玩玩罢了,也不是正经事。紫鹃,你且收起来吧,我陪宝姐姐和三妹妹说会儿话。”
紫鹃答应着把针线、小银剪刀等都收进屋子里去了。这里姐妹们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各色花朵。莺儿和侍书守在一旁并不多话。
探春笑道:“林姐姐,这针线花这么大心思,是给二哥哥做的吧,前些日子就听他说要请姐姐做荷包呢!二哥哥生日眼看就到了,我还想着要做两件针线给他做礼物呢,如今看了林姐姐的这个,我可拿不出手了,还是要另想办法了。”
黛玉知道她又拿宝玉和自己取笑,便啐了一口道:“三丫头敢情是魔怔了,怎么就断定我是给二哥哥做的,他那里的丫头个个都是巧手,哪里还用的着我做。你要不说,我还真忘记他的生日了。”黛玉心中暗暗计算,可不是,紫鹃的生日是四月二十一,宝玉本来是四月十六,比紫鹃还早着几天呢,怎么自己偏偏给忘记了。
宝钗一眼掠过黛玉的神情,就知道她所言非虚,果真那针线不是给宝玉做的,心下微微有些释然,笑着推探春道:“送什么都是一份心意,想来宝兄弟再不说这个话的,你素日里善书,何必学人家刺绣,不若写一副字,不也很好嘛?”
“果然宝姐姐想的周到!”探春一笑,目光里一丝得意泄露出来。黛玉看的不明所以,但也并不说话,只端起青花白瓷盖碗,低下头,细细地刮开了茶叶沫,轻轻抿了一口。
“我听二哥哥说,这院子的建筑图已经出来了,山石、木料、各色花草也差不多快齐全了,到时候这园子盖出来,只怕是人间仙境一般了。二嫂子还说,东府里的蔷儿下了姑苏去采买小戏子,到时候就养在园子里唱戏呢,真没想到皇恩如此浩荡,竟然真能允准了省亲的。”
“是啊!”说起这个,宝钗也是有几分羡慕的,原以为选了才人、赞善,见了皇上的面,凭自己的才貌得了宠幸,成为后妃的一员,那么此刻自己的家里,是否也在大张旗鼓地修筑园子,迎接自己呢!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失神,眸子里透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不过转瞬便被她掩饰过去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想来娘娘在宫里也是不能自主的,虽说皇恩浩荡,能回家省亲,但到底不比平常人家,可以和家人常常相间的。即便身处上位,也是有着太多身不由己啊!”黛玉淡淡地道。自来皇宫多倾轧,元春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女史走到今天,其间定有诸多辛酸,最终却还死的不明不白,对她,黛玉也是满心可怜。
“林妹妹。”宝钗敛起笑容,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能那么淡然地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她如今是皇封的郡主吧!“这话以后可说不得,要是万一传到皇上耳中,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能陪王伴驾,别说是娘娘的荣耀,就是这一大家子,咱们这些亲戚也都觉得荣耀呢,林妹妹怎么说这种话。”
黛玉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脸严肃,义正词严,不觉暗暗摇头,道:“宝姐姐教训的是,黛玉以后便不说了。”话虽如此,心里对自由,却又多了几分渴盼。
接下来,宝钗、探春再说些什么,黛玉已经不怎么关心,看着头顶凋落的玉兰花,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耳畔,一声带着哭腔的“林妹妹”传来,黛玉蓦然回头,却见宝玉一身素白色锦衣,鬓发如墨,眉目如画,正一手扶着心口,一手扶了疏月轩的大门,眼眸含泪地看着软榻上的女子,不觉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宝钗和探春也俱起身迎了过去,一同将宝玉扶至榻上坐了。那宝玉这方看到探春和宝钗,强子压下心中痛楚,带笑强问道:“宝姐姐和三妹妹都在呢!”
宝钗虽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丝毫不肯带出,微微笑道:“是啊,来看看林妹妹!一起说会儿话,正说元妃娘娘省亲,家中盖园子是大喜的事情呢!”探春也道:“是啊,二哥哥,你不是见了那园子图吗,听说是从东府的会芳园引了一道活水过来,依山傍水,花草树木房舍皆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