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刺猬
此后的几天相当平静,黄县那边连个斥侯都不敢派过来。不过琼海军内部却丝毫不敢放松大意,因为他们现在要监视两个方向了——而且其中一个方向上还是当世最强的骑兵。更有甚者,在对方没有表露出敌意之前他们还不好作出什么过激举动,这些约束让马千山等人都大为不爽——要明确是敌人,靠近以前一顿火炮轰过去解决掉就行,若确定是友军,也就不必提防,可偏偏是眼下这种暧昧不清,既不好拿关宁军当敌人看待,又不敢加以信任的情况,最让人两难。
敌我态势不明,这是最郁闷的了。不过北纬在初次见面时便硬邦邦对待辽东军的态度,至少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好处——不用再费心思和对方虚与委蛇了。
后来当琼海军与山东行营所属的其他明军见面,接触以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辽东军在这支联军中的态度一向很跋扈,仗着战斗力强,上司又不得不倚重,他们经常干些欺压友军的事情……什么掠夺本属于友军的军需品啦,抢占别人的战功啦,甚至以出兵仓促,草料不足为由逼迫来自其它省份的步兵出去为他们去割草料……很是不像个样子。
不过琼海军倒从没体会过这种跋扈,想必是他们的战斗力从一开始就震慑住了关宁军,使其不敢造次。而北纬等人的强硬态度也告诉对方:琼海军不是软柿子。
这其中双方的一次“小小”冲突可能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当天战斗结束之后,两军各自派人打扫战场。琼海军是照例找活人,把还有口气的伤员抬到边上集中起来,虽然不一定在他们身上耗费药材,但至少会进行一些基本的救护工作。
而辽东军则是专找死人——割脑袋抢战功,有些没死的落到他们手里也没好下场。本来双方并无冲突,可偏偏有那么一队辽东军将,大概嫌到处找分散的死人太麻烦,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琼州军堆放伤员的地方……
这边虽然对叛军也没啥好感,却不可能在辛辛苦苦把人搬到一块儿之后给别人拿去混战功。况且这次的伤员中间还真有不少平民百姓,就更不可能允许辽东军胡来了。
最初是三三两两,几个几个的过来,都被赶走了。但之后就慢慢的聚集起来了一大帮子人,那些人眼见软磨硬泡都不顶事,干脆骑到马上,在周围兜了几个圈子,等速度加起来之后,居然恶狠狠朝伤病营这边冲了过来
琼州军虽然习惯救护敌军伤员,但他们通常都是让俘虏或者民夫去干搬运之类的体力活儿,作战部队只负责在旁边看押而已。因为这种救护伤者的行为通常不会受到反抗,看押者也不必太多,倒是军中的大部分卫生员被集中在此,忙着实施紧急救护——同时也是让他们练手。
这时候负责看押伤病营的是一名排长,原属于张陵手下的陕西军,第一批从明军里面转化过来的。他以前当兵时便屡屡听闻过辽东军大名,心中一直都很有仰慕之情。此时忽见那帮人杀气腾腾朝自己这边冲来,竟然一时愣住——咱们不是招安了么?对面那些不是友军么?怎么会……
不过这愣神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接下来便听到耳旁一声暴喝:
“愣什么愣开火”
——却是北纬和庞雨二人正好来到伤病营中询问俘虏,了解情报。一看那些辽东军居然如此猖狂,北纬立即下令开枪,毫不犹豫。
先前严格的纪律训练起到了作用,无论那些士兵心中是否疑惑,此刻都本能执行长官命令,砰砰砰一通排枪过去,那队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手下留情些的还只是冲着马去,不客气的就直接打人了,经过这些天的激战,琼州军士兵的心理素质都得到极大锻炼,只要进入战斗状态之后便习惯性的瞄准,射击,清膛,装弹,进入下一轮……动作沉着冷静,再也不会有最初的那种紧张和慌乱。
枪声震动原野,正在忙碌的双方从将官到士兵都同时惊跳起来,原本就彼此戒备的双方纷纷朝对面举起武器,当然最终并没有打起来——双方的指挥官都没有开战的意愿,而且他们对部下军队的掌控能力也很强。
很自然的,双方都要询问缘由,辽东军那几个灰头土脸幸存下来的骑兵被拖到了双方将领面前,当询问他们为何要冲击伤病营时,那些倒霉蛋个个大叫冤枉,说仅仅是想吓唬一下这边,冲到近前时自然会向左右两边分开,没想着要伤人。
这些人也许没说谎,他们以前大概经常这样猫戏耗子一般耍弄大明军中的步兵,只可惜在这里碰上了铁板——琼海军可不承认他们有开这种玩笑的资格。
祖大弼和吴三桂都没出头,想必他们很清楚自家军队的德行,早就知道这笔帐不好算,出面交涉的一名辽东军副将原先还企图指责这边小题大做,随便杀伤友军,但立刻就被解席冷冰冰顶了回去:
“我们没兴趣去辨认你们是闹着玩还是心怀歹意,先前已经说过,现在再重申一遍:我军是以火器为主,不习惯让人靠得太近。如果有谁记不住这一点,后果自负。”
那副将听到这话自然是脸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军队从来不是什么讲理的地方,他们以前仗着实力强劲欺负别人,如今碰上一群更硬的,吃憋在所难免。
此后双方各行其是,用鲜血买来的教训总是深刻些,那些一向嚣张惯了的辽东军将们总算记得时刻与琼海军这边保持一段距离,再不敢随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