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军事历史>迷失在一六二九>六七三 君前奏对(下)

皇帝的金口玉言,周延儒和钱谦益立即站起来,双双低下头去:

“陛下明断,臣等亦是作此想法。”

——总算是过关了,周钱二人之间向来是有些心结的,但此刻却不约而同,都在心底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两人不自觉瞥了一眼门边——武英殿中此刻总共有四个人,身份可都不低:一位皇帝两位阁老外加一位东厂提督兼领司礼监首领太监。不过曹化淳从刚才亲手给两位阁老先生搬了锦墩子过来后就一直捧着拂尘站在门口充当布景板,连个表情都没有。直到此刻见大功告成了,方才趁皇帝不注意朝两位阁老送了个笑脸过来——他也是属于主张跟短毛亲近的“自己人”派系。

——今天这场奏报本身就是经过精心安排的:当今内廷中对皇帝影响力较大的几位大太监,高起潜上次在登州跟短毛闹得很不愉快。张彝宪则是向来贪婪,听到跟银钱有关的事情肯定要插上一手,又跟毕自严有仇没准儿会暗中使坏,所以钱谦益悄悄联络曹化淳,特意选了个避开他俩的时机。

剩下几人中曹化淳的干儿子曹如意在威海做“菜监”,小日子一向滋润得很——捞钱是小事,关键是短毛方面有什么内幕消息能早一步知道,这才是曹化淳最在意的。再加上还有钱谦益这层关系,所以司礼监肯定不会在这方面找茬。另外就是内廷大总管王承恩,最近更是依靠琼市坊混得风生水起,当然也不会来坏短毛的事。

计划的很周密,但事到临头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大明宫廷之中风云变幻,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太多了。好在今天运气算不错,一路都顺顺当当,到现在皇帝终于亲口表态,那就算是成了。

“具体的条款事宜,还要劳烦两位老先生多多费心。与对方好好谈一谈。朕看那些髡人似乎非常在意都是要拿出文书来说话。我大明煌煌****,可不能在这些地方落人口实。”

来自天子的最高指示,周钱二人自是低头领旨。再抬起头时。钱谦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哈哈一笑……

——跟短毛打交道那么长时间,钱谦益也受了他们不少影响。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面,短毛那种不卑不亢,无论跟什么人打交道都能保持一份从容淡定的自信态度,这份本事就让老钱很是羡慕。并且暗暗模仿。

如今他就是在皇帝面前说话,也一样能用一种较为平等的姿态。包括语气,表情,言辞……等等方面,既不因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自陷谄媚,也不因对方年轻识浅常常犯错误而有所轻视,更不认为自己天然有指责和纠正对方道德品质方面的权利和义务,就是两个成年人之间彼此商量的口吻。

相比起朝堂中其他臣子,这种态度反而让朱由检感到轻松,觉得钱阁老不是个拘泥之人。也就更愿意跟他打交道。

比如此时此刻,钱谦益就颇为潇洒的并不等皇帝询问,便主动开口道:

“臣这几日与那琼镇之人交谈,对方为首的一位小林先生倒也是个做实事之人,他说我们这次谈判,朝堂上决定同意或者拒绝其实不难。真正麻烦的,却是双方都同意之后,在那些细致而繁琐的‘实质性问题’上会牵扯大量时间精力,眼下细思,还果真如此。”

说到这里时。他才向皇帝行礼道:

“接下来,恐怕工部,兵部,还有东南一路的盐政提举官员都要派员参与。再在臣家里商议此事恐怕不太合适了。故而臣奏请开启礼部中堂,允许他们到礼部去谈——那里地方宽敞些,人员往来也不显眼。”

见皇帝仍在沉吟,老钱却又笑道:

“这几日总有阁老尚书家的车轿,天天停在寒家门口,一停一整天。已经是引来了不少物议。以后若是吏户兵工四部连同地方高官齐至,臣恐怕连锦衣卫都要上密奏了。”

这句自嘲笑话果然让皇帝和旁边周延儒都笑起来,就连站在门口的曹化淳曹公公也很应景的笑了几声以示捧哏。而钱谦益瞥了他一眼,又开口道:

“此事干系甚广,银钱数目也甚大,且与外朝内廷皆有牵扯。臣这几日听琼镇之人说起,他们那边举凡有牵扯到大笔银钱之事,必要从中枢派出人员全程监督,名曰‘财政监管’,以防情弊。臣以为此等大事,陛下乃是最终决断之人,却只能枯坐宫中,依靠他人转述了解进展,恐怕不太妥当。故此臣再奏请陛下派遣左近之人,坐于礼部旁听,以备咨询。”

这句话一说出,崇祯皇帝朱由检当即就是一脸的大喜过望——他当政之初也是听了文官的话,觉得太监很不好,加上魏忠贤一案的牵连,曾下令将各处镇守太监尽数撤销。然而冷酷现实很快教育了这位天真的皇帝:“廷臣竞门户,兵败饷绌,不能赞一策”——原来文官集团也不是啥好鸟!

于是自崇祯四年起,朱由检又开始大肆向各处派遣中官内臣督察工作。此举当然招致了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弹,先是专门负责上谏言的十几名给事中上书,然后便是吏部尚书亲自带着百官一起站出来进谏,引经据典,文章写得无比精彩。

然而年轻气盛,而且还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的崇祯皇帝却跟他们说了句大实话,可也是心里话:“苟群臣殚心为国,朕何事乎内臣。”——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啊,可你们把精力全用在内斗上了。如果你们这帮文臣真要能一心为国,我又何必去依靠家奴!

实话是最伤人的,因为崇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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