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无鸾抬手揉了揉一直在隐跳不停的眼皮,总觉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暗自生出。
晨起开始便浓雾笼罩,直至此刻还未完全散去,四下显得迷迷蒙蒙的一片。
身畔寒风阵阵袭来,夹着浑重的雾气,打在身上又冷又潮,她不由得揽了揽肩上的厚实披风,将身子包裹严实。
一连用了几日的苦药,她的风寒总算是好了,不过,想起那几日身受的病痛折磨,便有些后忧,再也不想感受那股浑身的难受劲,这才在出门时刻意多穿了些,毕竟,时刻记得保暖总是对身体好的……
想到这,手下忽而一顿,一些痛意在心底一点一点的漫开,只因,猛然忆起了男人的那句温柔叮嘱,‘天气转凉了,以后记得出门多穿些。’
这句话闪出脑海,源源不断的往耳际飘,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越来越令她心伤心痛,誓要逃避,是以,奋力的甩头,直至彻底将其甩出了脑海。
然而,她不知,一心想要逃避掉一些什么,却终是逃之不开,躲之不掉。
因她一直深陷在心事重重,是以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直到一声低咳于耳边乍响,这才倏地回过神。
回首间,待接触到男人的一刹,心底那些已逐渐散去的伤痛再次回归,以猛烈之势来袭,眨眼泛滥全身,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而脸色也在同时褪去了血色。
说好了要平静面对的,为何她还会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跑了全部的镇定,没了些许方寸?
自那日听闻他接下了谕旨,将娶夏梦漪之时,她就深深的告诉了自己,梦该醒了,不要再一味痴迷于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沉沦到最后也终是于事无补,只会苦了自己,因为,他们注定将来毫无交集!
可为什么此刻她还会感觉到痛?是那般入骨入髓的痛!
不,她不可以如此的没出息,一个男人而已,她不该深陷在他所设下的魔障,更不该因他带来的伤受缚下去,她要摆脱,她要忘了他,忘记从前的一切,彻底的遗忘……
殊不知,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燕七杀的面色亦是苍白的,且看上去有些憔悴,凌着风静静站在对面,端端迎望着她,墨色大氅随风鼓动,于身后苍凉而舞。
耳边隐隐传来了主上的话,忘了她么?他如何能做到?!可这个泛着剧痛的提醒,时刻的在警告着他不得不遵行主上的意思,只因为了她安好。
哪怕他为此深受着痛苦的折磨,他也不能随着心的抛之脑后。
他做不到忘掉她,却也只能暗自在心中念着她,而表面上则要尽量做足主上愿见的对她疏离。
其实,接下谕旨后的那几日只有他自己才晓得心是何等的沉痛煎熬,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到底是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压下心念,没有悄悄去见她……
现在,他终于见到她了,也清楚她这几日过的不好,很不好,他好想抱抱她,告诉她,他有多么的爱她,多么的不忍伤她的心,可是,他却不能。
他只有强忍着心痛推开她,让她恨他,让主上安心,才能安然保护好她。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是那样的近,可地间却仿佛横着一条深深的沟壑,终生生残忍的将他俩隔开在天两端,那一步,他恐将迈不过去,也沉痛的提醒着自己不可以迈过去!
她的伤,她的痛,他看在眼里,心在暗暗泣血。
她的纠葛、挣扎、凄苦、萧索,直至最后化为一片冷漠,那些变化,他一一毫无错过,蓝眸中有忧伤也有哀痛,却终未发出只字片语来说些什么,只因有些话只能止于齿!
而哪怕是句问好的话,他此刻都不敢道出口,他承认时至今时今日面对起她自己是无比懦弱的。
哥舒无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情绪草草调整好,故意忽略男人的视线,端着视而不见的姿态,转身便走。
可是没走几步便听身后响起了一串紧随的沉重脚步声,而之前的努力也将瞬间化为徒劳无功,终压制不住躁动的心绪,回首冷冷喝问道:“你跟着本官干嘛?!”
一头银丝飞扬在风中,在雾气的笼罩下,好似镀上了一层雪华浓霜,他赫然顿下了步子,面上的怔忪,预示着很意外她会突然与他说话,心里到底是苦还是甘,早已分不清,淡淡敛眸,不让自己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声音尽量维持着平静,“因为卑职也要走这条路。”
然而,他一忍再忍,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还是在不经意间轻易的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哥舒无鸾留意到了他唇边隐约勾起的那抹笑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宁和温柔,可却让她感觉那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实则却是有种哀伤,有种无能为力,还有种深深沉痛的苦笑!
她一时不明白,也不想再费心去猜想,她要做的该是将心慢慢沉淀,沉淀到对他完全毫无感觉,是以,便再次迈开了脚步,任凭那声声不断的脚步声响在身后,落在心坎,努力充耳不闻,不让其扰乱心扉。
直至来到了永夙殿,才发现男人竟是一路随行至此,冷然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早朝时,陛下已下旨,命卑职全权彻查瑞康王遇刺之事。”他答的恭然平静。
哥舒无鸾了然,原来。
这事倒也不会令她意外,只不过,感觉他对她的态度仿佛回到了最原点,甚至是比最初时更加疏离,他们之间何时……
等等,她到底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