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暝貌若犹豫了一下,终低声开口道:“大人今日的气色仿佛是不太好。”
于对她的称呼从彼时的随心所欲换成了谨慎检点,而语气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纨绔,倒是多了一份稳重自持,能有如此的改变想来是因缪烟公主的缘故。
不过,却让哥舒无鸾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毕竟往日见他随性惯了,乍然如此中规中矩总会觉得不习惯的。
晓得他清楚她何以情绪低落,仅是淡然的笑道:“新郎官酒敬多了眼也花了,本官气色哪里不好了?!如此大喜之日,当然是感染气氛心情甚佳的。”
她的笑容虽看上去灿烂,但他知道那只是表面功夫,心里何等苦寒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而听她那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刻意回避搪塞的语气,明白她深深藏在心里的苦衷不愿对他这个局外人流露,他表示理解,但他毕竟曾经喜欢过她,哪怕现在已将那种喜欢转变成了看待一位友人般的感觉,终无法坐视不理!
是以,裴英暝按耐不住的沉声道:“别掩饰,你是骗不了我的。”
听他一再揭扯着她的伤口,哥舒无鸾慢慢冷下了脸色,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和缓,“新郎官这样关心本官,难道就不怕公主殿下吃醋吗?”
她晓得他是在好意的关慰自己,可现在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与帮助,只想独自一人默默的将苦痛扛过去,那样才能彻底的解脱,明明清楚这句话有些不识好歹,有些伤人,但还是要说出来,打消他的那些好意心理。
让她满意的是,裴英暝因她的这句反问面上一僵,当即闭了嘴,再也无话可表。
刚要错身而走,这时,只听他凝声问道:“大人是要去见公主吧?不巧她正在与……烨王叔在偏厅品茶……”
他这是在刻意提醒她,那里有一个她不愿见的人在场,她明白,就是不解他的语气何以听上去显得有些吞吐?
不过,哥舒无鸾倒也无意去细琢磨,只是想到,之前她还在纳闷缪烟公主在会哪位重客,原来是烨王大驾啊!
然而,他在又怎么样?!以后日子还长,人家已身为储君,而陛下又有旨,令其搬回宫中居住,日后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总是一味的刻意回避也不是办法,况且,她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不愿做一个逃兵、胆小鬼,如此,何不大方坦然面对。
随即淡扫了男人一眼,却见他不自然的将眼帘敛了下去,而哥舒无鸾则不予理会他的异样,毫无迟疑的抬步便走。
杵在原地一脸怔忪的裴英暝在女子走后眼底终浮现了一抹慌乱之色,忆起烟儿交代他的事情,将哥舒无鸾拦住骗去偏厅施行她的计划,他本是满心不赞同的,但又恐惹她生气,忧虑一路,左右为难,也终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决定在外面随意晃悠一圈完事,谁知竟是刚好碰到了女子,如此原打算拿烨王在场之事将她激退,其后再返回去告知烟儿,她早已离开……
哪成想,她却选择一意孤行!
不行,未免烟儿好心办坏事,他要去及时拦阻她的计划!
想着,裴英暝一脸凝重的紧随了过去。
哥舒无鸾刚刚走近偏厅门外不远处,便听里面悠悠传来了缪烟公主那充满惊异的声音,“真没想到,你竟会是我的亲王叔!若不是当初你苦心的劝诫我放下,那我岂不是迷恋上了自己的叔叔?!天呐,太荒唐了!不过,好在你及时的将我点醒,将我彻底的拉了出来,不然,那局面当真是难以想象啊……那么,也便是说,当时你早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喽!那为何还要瞒着我?还有,为什么父君不早点恢复你的身份?”
听到这,哥舒无鸾感觉伤痛的心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寒意,原本她还存着一些侥幸的心理,心中某处还在默默的为他说着好话,也许他不是在故意欺骗她,也许他也是在陛下宣布此事之后才晓得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切都是陛下在一手策划,而他则完全被蒙在鼓里罢了!
熟料,事实上不过是她在犯傻,瞬间便将心存的那丁点狡辩彻底击碎。
是啊,若他事先不清楚,何以如此苦心的去劝诫缪烟公主,不惜伤她的心也要将话讲的那样绝?!
心寒间,脑中猛然忆起那日宿醉后所不经意发现的那些端倪,顿时咬牙切齿的恼恨起来。
面对缪烟公主的诸多疑问,一早便察觉门外不远处响起些许动静的男人则选择了一笑带过,闭口不谈。
但缪烟公主却毫不放过质问他的机会,“可是,我亲爱的王叔殿下,你可还记得那日在耳殿外自己所说的那些深情之语?就是因为发现你对心仪之人用情那样深,我才就此放的手!既然你对哥舒大人投入了那样深的情,但为什么转念便轻易放弃了?最后竟还选择了那个初来乍到的女人!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她的心吗……”
不待她继续质问下去,男人便沉声打断了她的话,“烟儿!那是陛下赐婚,我没得选。还有,你口中的那个女人,好歹也算是你的王婶,即使你再不喜欢她,但你今日的所做作为,也着实有些过头了。”
其实今日他根本不想带她一同来贺喜的,可陛下却执意让她陪着他一起来,无非是要将他们强栓在一起,给阿鸾看,让她对他心冷,继而走出他的世界,不再打扰他王族的人生!那么,既是要做戏看,那现在就索性做个彻底好了。
男人的声音貌若听不出喜怒,可传到哥舒无鸾耳中却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