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突兀,甚是耳熟,又因为情绪过满而有些失真,禁卫纷纷回头,但见一人跌跌撞撞跑来,头顶乌纱冠帽偏至一边,半灰半白的头发散落了一半,来人似对此毫无所觉,尖瘦粉白的脸血色全无,眼神惶然中带着哀痛,正是之前离去的张林。
叶兰雅眸心猛地一缩,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落在张林身上之际,她突然往后一仰,再用力往前一扑,一道暗芒自黑暗中划过。
“楚楚小心!”并未去看张林的严子桓心中一紧,蓦然出声。
楚清欢却闪也不闪,出手如电,迎着那暗芒猛力一抓,一扭,寂静之中便听得“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错骨之声,随之而起的是金属落地的清脆叮响与叶兰雅一声痛哼。
她一只手腕被楚清欢狠狠捏住,下巴处仍被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不同的是,白皙细腻的肌肤多了条滴血的刀痕——她拼着自损八百也要伤楚清欢一千,忍着被匕首划破下巴的剧痛想要用藏在袖中的金簪将她刺死,却不去想,楚清欢不是萧天成,其始终清醒的头脑,绝快的反应与身手也不是她能想像。
事实上,她即使清楚这一点,也要拼着试一试。
张林已经发现了萧天成的死,如果不拼一把,她就真的再也杀不了楚清欢。
地上的金簪反射出一线光芒,正是她刺入萧天成心口的那一把,此时安静地躺在她脚下,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咬着牙,抬脚就想将它踢开,有人比她更快,一脚踩在上面,只露出簪尾那朵重瓣嵌宝牡丹。
“想杀我?可以,我会给你机会。”楚清欢不含语气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但在此之前,不妨让我们来听听,那位公公想要说什么。”
“殿下——”已跑到近前的张林‘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哭着朝严子桓爬了过去,“殿下——陛下他,他——”
他爬到严子桓脚下,砰砰砰地以头撞地,磕得地上很快就有了血印,他却似不觉得痛,一味地磕头,没完没了。
“张林,好好说话!”严子桓心下一沉,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又泛了上来。
以张林的性子,一般的事已不可能让他如此失态,难不成……
然而他那声音却被那撞地声盖过,张林象是已经失了心志一般,除了开始时还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此时连话都说不了了。
“张林!”宝儿板着脸,一脚踹了过去,“殿下叫你好好说话,听见没有!”
张林被踹得歪倒在地,受了一惊,满脸是血地茫然看了严子桓半晌,这才象是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挣扎着爬起,端端正正跪在他面前,哽咽着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严子桓蓦地退了两步,闭了眼,脸色瞬间白如纸。
一应禁卫与东宫侍卫皆变色。
“你胡说什么!”宝儿白着个小脸,颤着声厉声喝道,“张林,你老糊涂了不成,这话也是能随口乱说的么?”
“殿下,奴才没有胡说。陛下躺在叶贵妃的床上,心口被利器刺中,不是刀剑所伤,倒象是女人常用的簪子……”张林突然回身,抬手指着叶兰雅,声音凄厉,“一定是她杀了陛下,一定是她!”
“伤口可是这般大小?”楚清欢将脚下金簪踢了过去,金簪在地上划出一道清响,落在他面前。
张林捡起,瞳孔一缩,失声叫道;“就是这般大小!”
他刚才接了紧急军报入兰香殿,隔着帘帐叫了许久不见萧天成有动静,只得掀开帐子去推他,没想到只轻轻一推萧天成便仰面倒了下来,口鼻溢血,双眼未闭,他骇得军报落地,半晌无法动弹。
之后好半天才勉强收拢了神志,抖着手掀开被子,赫然看到萧天成心口处一枚圆形伤口还在流血,被褥内一片血红,而萧天成身体冰凉,显然已死去多时。
震惊恐惧之下,他不敢声张,捡起军报藏在身上,强作镇定地叫那送军报的人等着外头,也不敢惊动禁卫军,只一人踉跄着跑来找严子桓,在看到他那一刻,强压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才有了刚才那一番举动。
东宫内外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对于这样一个消息,无人敢信,又无人敢不信。
贴身伺候了萧天成二十来年的张林,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拿这种玩玩笑,任谁都不敢。
“张公公,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叶兰雅突然厉色道,“陛下的手谕尚在此,你又如何能断定陛下驾崩与本宫有关?本宫又为何要害陛下?陛下死了,对本宫有何好处?”
一连串的反问,让张林一愣,一时竟答不上来。
原本对叶兰雅惊怒相视的禁卫亦是一怔。
“这个很好解释。”楚清欢淡淡道,“虎毒不食子。萧天成与太子毕竟是亲生父子,顾念到太子,萧天成未必不会改变杀我的心意。你与他私下定有协议,见他想毁诺,便索性杀了他,假造手谕,想一举杀了我。叶兰雅,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向来不顾惜,这种害人害己的事由你做来,丝毫不奇怪。”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叶兰雅脸色微变,却傲然道,“你说我假造手谕,又有何证据?”
楚清欢一静。
“要证据是么?”严子桓悠悠睁开眼眸,眸色漆黑如夜,更显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你只识我父皇手迹,却不知他书写时习惯用左手,在末尾处也总是会在左侧点上一点,这只是他的习惯,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