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重欲,他亦不能免俗。/p
他曾青春萌动,也曾心猿意马,曾经深夜难寐,也曾梦里缠绵。/p
然而,他虽有yù_wàng,却更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比yù_wàng更重要的东西。/p
ròu_tǐ的片刻欢愉,有也好,无也好,都只是一瞬间罢了,欢愉散后,又能剩下什么呢。/p
“无论如何,你是我方朝清的妻子。”他握紧她枯瘦如柴的手,“我答应过岳母,要爱护你一生。”/p
“睡吧。”/p
他带着微笑,阖上眼眸。/p
崔珍娘痴痴望着他的侧颜,脸上无声地流着泪。/p
半夜时分,方朝清忽然被惊醒。/p
“闭嘴、你们闭嘴!”/p
“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啊……”/p
“去死,你们都去死!”/p
“爹爹、爹爹!”/p
……/p
一声尖利过一声的哭嚎,恍如指甲刮在金属上,又像被装在麻袋扔在墙角的猫,不停地用爪子抓挠着,挣扎着,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凄清渗人。/p
方朝清睁开眼,转身就看到身旁的崔珍娘像是犯了痫病一般,全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甚至发出骨骼的“卡卡”响声,她身体蜷缩着,双手却握紧了,向着虚无的空气挥舞着,可空气里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她打不到东西,无法发泄,便往自己身上打,劈头盖脸地,丝毫不留力。/p
“啊啊啊啊!你们去死,去死!我才不是妖怪!”/p
“珍娘!珍娘!”/p
方朝清连忙抱住她,可她显然没有意识,一遇到阻挡,便剧烈挣扎着,原本打向自己的拳头像是终于找到目标,纷纷砸在方朝清身上。狂『乱』中的人力气格外的大,方朝清痛嘶一声,却更抱紧了她。/p
“珍娘,醒过来,快醒过来!”/p
“珍娘醒醒,没有人欺负你,我在,我在保护你!”/p
忽略胸口被拳头猛砸的痛,他牢牢箍紧怀里发狂的女人,将她的双臂束缚住,一声急过一声地唤她的名字。/p
崔珍娘慢慢平息下来,牙齿却还在打颤。/p
“我、我不是……我不是妖怪……”/p
“爹爹、爹爹……”她忽然尽力伸出手,抱住方朝清,疯狂的脸上泪流如奔。/p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p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p
“我还不够惨么?”/p
“爹爹……”/p
“清郎……”/p
她流着泪,不断交替着喊着这两人,直到声音嘶哑不堪,方朝清拍着她满是骨头的背,像哄婴儿一样哄着,她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身体像虾子一样蜷缩着,渐渐沉睡过去。/p
方朝清抱着她,脸上也无声地流出了泪。/p
一夜无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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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门口,除了方朝元一行人外再无旁人。/p
处理好方朝元脸上的伤口,缺七有些迟疑的问:“公子,我们……去哪里?”这方宅,显见是进不去的了。/p
方朝元木木地坐在太师椅上。/p
大笑过后,他便冷着脸,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连眼珠都一动不动的,哪怕缺七又按住他红肿破皮的脸颊和嘴角上『药』,也无法让他开口痛呼。/p
听到缺七的问话,他猫儿一样的眼珠才转了下,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方宅,半晌,终于嘴角扯出一抹笑,却又牵动了红肿破皮的地方。/p
“人家不收留,咱们自然是灰溜溜地滚回去了。”/p
夜深了,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橘黄『色』的灯盏温暖而不刺目,门闾里传出一家家的说笑声,融洽而自在。便是过路的行人,嘴角似乎也总带着微笑的褶皱。/p
这样的夜晚里,一行人行『色』匆匆,打头的是一顶镶金嵌玉的轿子,轿子两旁是两个骑马的少年少女,最后是一长串挑着沉重行礼的挑夫。/p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话,像是一阵静默冷峭的风,从这温暖的千家万户荧荧灯火中穿过。/p
一直到日暮时才刚离开的官署。/p
官署里也亮起了灯笼,上好的灯笼纸新糊的灯笼,在檐下挂了长长一排,明荧荧的,照地比寻常百姓人家更加温暖明亮。/p
方朝元下了轿,少八上前拍门。/p
守门的小吏正在跟人赌钱,听到拍门声,立即窝了火,带着火气儿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正要开骂,便看到门外的少八,以及他身后的方朝元,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p
“方、方公子?”/p
“您不是今儿才……”/p
少八横眉怒瞪。/p
小吏惊诧的话顿时噎住,掩去惊讶的神『色』,换上谄媚的表情。/p
“哎、哎呀,方公子您终于回来啦,小的太激动、太激动了,今儿下午您走了小的们就舍不得,恨不得您再多住些日子!咱们这官署几时来过您这样的神仙人物,小的们真是恨不得一辈子伺候您!”/p
他说着夸张的话语,带着浮夸的笑容,皮肤泛着油光,橘黄的灯光下,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不叫人觉得温暖,只显得市侩而庸俗。/p
方朝元忽然嫌恶地扭过头,夺过少八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马鞭狠狠一抽,□□马儿顿时哦嘶声狂奔。/p
“公子!”缺七少八惊呼,“公子您去哪儿?”/p
马蹄达达,风中传来方朝元的声音,“去甄家,别跟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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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甄家大门处的灯已经亮了又熄,守门人睡得鼾声大作,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