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只听到几声狗叫,完全没听到人声,同样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宫女,却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似的。/p
是因为宫女认识那几个太监?所以才猜出里面的人是谁?或是猜出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p
甄珠『乱』糟糟地想着,想不出答案,也没执着着要想出答案,因此不一会儿便在这『乱』糟糟的猜测中睡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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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甄珠刚刚起来,还未梳洗,太后便派人来传唤,让甄珠再去作画。/p
看着还没亮透的天『色』,甄珠暗暗哀嚎一声,然后便忙不迭地草草梳洗了。/p
因为芙蕖回太师府送信儿去了,她没了梳妆的丫头,太后宫里的宫女倒是可以代劳,然而她自然不会让,因此只得自己匆匆地画了妆。/p
到了太后寝殿,便发现太后不仅已经梳洗过,用过早饭,甚至已经不知道批奏了多久奏折,桌案上批好的奏折已经摞了一堆。/p
到了门口,宫女便将甄珠拦下,让她在一旁候着。/p
甄珠往屋里一望,便知道了原因。/p
屋里,太后在批阅奏折,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红冕服的瘦小身影,正用细细弱弱的声音跟太后说话。/p
因为那声音太细弱,甄珠站在屋外,不算远的距离,却几乎完全听不到他的说话声,倒是太后不时“嗯”的几声,还能听得比较清楚。/p
直到那小身影低着头后退,同时口中声音拔高,甚至是带着些欢喜地说了句:“母后,儿臣告退!”/p
甄珠才恍然大悟。/p
原来就是那小皇帝。/p
甄珠悄悄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瘦弱的小男孩朝着自己走来,他穿着于他年纪而言显得暗沉厚重的礼服,绷紧的脸上是故作的沉稳,然而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一丝怯懦。/p
甚至看到她时,他这个名义上的天下之主,竟然怕生似的,主动躲开了视线。/p
一出了屋子,他便急匆匆地往前走,仿佛身后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p
甄珠脑中不由闪过“强母弱子”之类的词,然后便听到太后那低沉喑哑的声音唤道:“进来。”/p
甄珠低头,甩开心里的遐思,低眉顺眼地走进去。/p
走进去,便看到太后愁眉紧锁,目光透过窗户,看着已经走到外面的小皇帝。/p
只是,转过头,再看向甄珠的目光便已恢复平静,声音淡淡地道:“今日继续画。”/p
说罢,便不再理甄珠,埋头批阅奏折。/p
甄珠自然也不会多话,照旧如昨日一般,支起画架,拿出纸笔颜料。/p
这次,她用了更多时间仔细观察太后。/p
太后的样貌她早已熟记在心,事实上根本不用再看,也能信手下笔,但是,因为昨日的经历,她不得不谨慎。/p
所以,她仔细地看着太后,仔细观摩着她的每一丝神态,最后才略微有些踌躇地下笔。/p
这一画,又是一天。/p
只是不同昨日,今天太后并没有枯坐一整天批阅奏折,而是间或接见几个朝臣,与他们相谈政事。/p
这时候,太后便出去在外面的大厅接见,没有一次让朝臣进来。/p
自然也不会有朝臣知道此时正有画师为太后画像。/p
转眼到了日暮。/p
甄珠收了最后一笔,略微有些忐忑地将画呈上。/p
太后看着画,面上没有昨日看到画后的烦躁,却也不见喜悦。/p
半晌后,她抬眼看甄珠,淡淡吐出几个字:“不行,继续画。”/p
甄珠一愣,看着再次辛苦了一天却又被否定的画。/p
这张画,与昨日截然不同。/p
画上的女子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杏核眼,樱桃唇,有种中年美『妇』的温婉美丽,她抬头看着窗外,眉头微微锁着,眼波里有光芒流转。/p
正是早晨时太后注视着小皇帝离开时的模样,当然——是容貌美化版本的。/p
画上的人,与太后实际给人的感觉,差了几乎有十岁,然而事实上,画上人所展现的年纪才是太后真正的年纪——太后如今不过三十出头。/p
这幅画,画上人比昨日所画的年轻美貌了许多不说,气势也截然不同,若说昨日是气势威严的女皇,那么今日的便是若有所思目送儿子的普通女人。/p
如甄珠所料,相比昨日那副,这幅图果然更合太后的心意。/p
然而,却依旧被否定了。/p
捡起再次作废的画稿,甄珠叹了口气。/p
总觉得,似乎要长住皇宫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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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珠的预感没有错。/p
接下来,一连数日,她接连又画了五张图,却依旧没有一张能够让太后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