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是被冤枉的!计都那『奸』贼, 罗织罪名构陷好人,正是他的拿手好戏!”/p
距离刑部大牢不远的一处宽敞街道拐角处, 年轻的士子站在一块大石上, 脸庞通红,义愤填膺, 额头用浸血的白布绑了,还未干透的血『液』流到他眼睫, 他也不去擦,只神情更加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说服着下方的民众。/p
“辛酉年科考舞弊案,若非相爷甘冒风险、明察秋毫,当时被人换了卷子的在下早已回乡种田, 又如何还能在京城安身?!”/p
“庚申年黄河大涝,沿岸城镇十室九空,死伤无数,唯独相爷治下杞县,因提前筑坝, 又及早安排百姓撤离, 数十万百姓方才得以保全『性』命!”/p
“丙子年, 山西大旱,朝廷赈灾粮未及送达, 时任山西知府的相爷捐尽家产, 又为百姓强迫大户开仓放粮, 与百姓同食稀粥, 一月时间形销骨立,赈灾粮送达之时,相爷便倒在了病床上!”/p
……/p
“这些事,你们都忘了么?!“/p
年轻士子双目通红,目眦欲裂,破了音的嗓子如同火烧过般,嘶哑地让人不忍卒听,却又忍不住从心底漫溢出一股悲凉。/p
“相爷过往做了什么,天地可鉴,百姓的双眼双耳可鉴,难道比不过计贼随口安给相爷的那些莫须有罪名?!”/p
下方人群涌涌喧哗起来。/p
“对,绝对是陷害!相爷为人众所周知,什么贪污索贿、什么结党营私,帽子扣地那么大,我看分明是做贼心虚!”/p
“对,我们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相爷是难得的好官!”/p
“我作证!我就是杞县人!当年相爷在我们杞县,不仅发洪水时救了我们全县人的『性』命,那几年我们那儿几乎夜不闭户,平日有什么冤屈也尽管去喊冤,相爷从不偏袒恶人,也从不冤枉好人,现在我们那儿还有老人天天念叨着相爷呢!”/p
……/p
百姓是最健忘的,百姓也是最长情的,只要真真切切地为他们做事,打动了他们的心,他们就会记得你的好,让你名扬千古,世代被传颂。/p
在年轻士子的鼓动下,下方的人群纷纷鼓噪起来,气氛越来越热烈。/p
年轻士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p
只是,在这样和谐的音律里,也有不和谐的声音。/p
“可是……禁卫军不是说十日后刑部公开审理么?若真是纯属捏造,也不敢这么大胆吧?空『穴』才能来风,我倒觉得,崔相未必清白……”/p
自然,这样的话一说出,便被人横眉怒目地反驳,传到年轻士子耳里,更是叫他脸『色』因为愤怒而更加涨红。/p
他大声怒喝:“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听风便是雨的人!才有忠臣良将遭受冤屈,才有黑白颠倒是非不分!”/p
其余人一听,更是跟随年轻士子一起指责那人。/p
那惹了众怒的人缩缩脖子,争辩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有没有罪,等十日后的判决不就得了?反正是公开审理,若崔相真的无罪,我们自然也有眼去分辨!”/p
年轻士子一愣,旋即怒道:“好,等就等!到时咱们就用眼看,用耳听,看到底谁是忠,谁是『奸』!”/p
旋即又道:“可如今相爷被困刑部大牢,谁知道那『奸』贼会暗地里给相爷使什么招数?若是暗害了相爷,抑或屈打成招呢?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以上达民意,让刑部、让陛下和太后,都听到百姓的声音,以免计都那『奸』贼暗中作祟!”/p
年轻士子挥舞着拳头,额头上血染的布巾剧烈地摇晃着,鼓动地下方群情激动,纷纷誓言要签万言书,要去刑部静坐等等。/p
当然也有惧怕惹祸上身的,然而那样的人,早在一开始士子公然骂太师“『奸』贼”时便已经溜走,如今留下的,莫不对崔相心怀感激和爱戴。/p
而这样的情景,并不止发生在这一处。/p
在民间,在士林,在朝堂,崔相便仿佛一尊所有人崇敬爱戴的金身佛像,信徒无数,如今陡然被无缘无故地砸碎,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p
信仰的力量甚至让人们忘却了强权的恐惧,百姓签下万言书,士子准备好去刑部大门前静坐抗议,当朝乃至已经致仕的官员四处疏通关系为崔相打点求情……/p
他身在囹圄,影响却未因此而消散,反而如一张网,牵动着大牢外的无数势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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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被这激动的人群堵住,而在街角垂直相交的两条路上,却有两处人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p
背向刑部大牢的方向,计玄远远地望着相府前那激动的人群,不无庆幸地低声道:“崔相的威望,还真是大地可怕……”/p
幸好,义父占得先手,将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先制住了。/p
阿朗也望着那里,目光有些茫然。/p
崔相……是那样一个人么?/p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将那样一个人人爱戴的好官送进了大牢?/p
“八弟?”疑『惑』的问声。/p
阿朗抬头,转眼间,目光里赫然已经没有茫然。/p
“大哥。“他声音平稳,”那些人不用管么?“他指着那群情激动的人群。/p
计玄轻轻一笑,“管,当然要管,如此当众辱骂当朝太师,这可是重罪!接崔小姐前,顺手收拾些小杂碎也不错。“/p
阿朗点点头,说了声“好“,旋即一夹马腹,冲向人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