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俊的脚步微微顿了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一个漆黑的巷口,转身钻入里头。
他站在暗影里,一身黑色几乎和暗影融合,望着楚蔓可的方向……
楚蔓可在原地站了许久,摘掉耳边的栀子花,在手里把玩。
把玩够了,她将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捧在手里,朝着天空抛去。
花瓣在风中飞舞,盘旋而落。
安俊唇角微弯,低喃一声,“还和小时候一样。”
楚蔓可小时候就喜欢摘花瓣,抛向空中,穿着一条蓬蓬裙在花瓣中转圈圈,说自己是最美的小公主。
可长大后的楚蔓可,只会站在花瓣中看着它们飘落,不会再如小时候那般欢快转圈圈。
安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直等楚蔓可拦了一辆车上车,他也拦了一辆车上车。
楚蔓可没有回汀兰苑,而是回了楚家老宅。
安俊见楚蔓可平安到家,这才默默离开。
楚连江这些天闭门不出,胡子也不剃,下巴上的胡茬白了一半,看上去苍老许多。
楚蔓可进门时,他正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十分入神。
听见门口有动静,激动回头,见是楚蔓可,眼底掠过些许失望,但还是很高兴。
他赶紧招呼厨房,做楚蔓可爱吃的饭菜。
“爸,我今天办开业宴,吃过了。”楚蔓可有些累,倒在沙发上。
楚连江操控轮椅过来,“宴会上的饭菜,怎么吃得饱?不够你忙的。”
楚蔓可见爸爸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心里有些泛酸,起身推着轮椅,去了洗手间,要帮楚连江剃胡子。
楚连江不想剃,一副放弃自己有气无力的样子。
楚蔓可便推着楚连江去花园散步。
楚家老宅的花园很大很大,周围亮着灯,即便在深夜也不会觉得黑暗。
偶尔遇见还在工作的佣人园丁,对他们鞠躬行礼,安静无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楚蔓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家里好冷清,冷清得陌生。
之前苗亚杰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她一走,好像一下子走了好多人。
四处显得无比空旷。
“她还坚持和你离婚?”楚蔓可问。
楚连江靠在轮椅上,闭着眼,“好多天没联系了,也没个信儿!说是去国外旅游去了。小山也去了!”
楚蔓可又问,“楚河受伤住院,她也没有回来吗?”
楚连江摇摇头,“不知道!他们都不和我联系了。”
楚蔓可推着楚连江到了池塘边,帮楚连江盖了盖腿上的毛毯,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面,目光飘远。
“爸,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和妈妈在这里钓鱼。我没有耐心,钓不上来鱼,经常哭鼻子!妈妈会把她钓的鱼,悄悄缠在我的鱼钩上,假装是我钓上来的!那时候小,也好骗,觉得自己好厉害,总是能钓到鱼,到处炫耀我是个钓鱼高手。”
提起小时候的事,楚蔓可不禁笑弯唇角。
楚连江笑不出来,在他的记忆里,邵静怡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苦闷和窒息,每天都活在彼此无休止的争吵,互相猜忌的勾心斗角中。
曾经或许也温馨甜蜜过,但那微末的一点点甜,早就淹没在犹如炼狱的无尽苦海里。
“你母亲这个人啊……其实本性不坏,就是对一件事太执着,太偏执,做不到想不通,她能想一辈子,折磨她自己的同时,也折磨身边人!我曾经,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可她总是怀疑怀疑,无休无止的质问,解释的烦了,不想说话,她又觉得是我心虚。”
楚连江疲惫地靠在轮椅上,闭着眼,一提起邵静怡,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黎川在她身边,从小到大没少受罪!我阻止过,也说过她,但无济于事。好在她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偏爱,不然啊被她折腾,你活不下来!”
母亲在楚蔓可的心里是好的,不愿意听到父亲这样说母亲,但父亲又说的是事实。
从小到大,她没少见到母亲故意伤害哥哥,发泄心中愤懑。
楚连江悠悠长叹口气,“逝者已矣,不提了!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都是我的错啊!”
“我这辈子亏欠的人太多,你和黎川,小河和小山,还有韵秋和亚杰,我统统都对不起!”
“那个时
候,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什么都来得及。这段时间病了才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时间不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楚连江缓缓睁开眼,看着楚蔓可,月色下,楚蔓可肌肤白皙细腻,仿佛上好的炼乳,微微泛着光。
楚连江抬起手,一摸楚蔓可,可他们的距离有点远,他够不到。
“蔓可啊,你小姑姑都结婚了!我见过邓旭,对你小姑姑很好,体贴细致,言听计从!虽然比你小姑姑小很多岁,但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彼此相爱,年龄不是差距。”
楚蔓可抬眸,眼神放空,“爸,你想说什么?”
楚连江闷笑一声,“也不想说什么!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还有什么资格说教自己的子女?我身边已经没人了,众叛亲离就是我的下场。”
“黎川从小对我心有怨恨,对我生分疏离,我和他之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恩宁父亲的事是压倒我和他之间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连江忽然用力捶打轮椅扶手,“我只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想陪在想陪的人身边,